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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渴望保持住这种微微触电般的温暖,但她知道不能停留太久。她害怕耳边传来任何声音,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回答,更不敢回头看他的反应。

陶艳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她不敢回头,心里小兔乱撞,脸色潮红,脚步慌乱。

刚才,她是故意用身体去碰触那只搭在书桌外胳膊的。

下课铃声后,她故意找了个借口,没有和同桌一同起身。她要留下来,等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后,创造一个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她想和他说话,但不知如何开口,以及说些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发个信号。

陶艳玲望着高征宇伏在桌上解题的背影,脑海里俘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对,就这么办”

陶艳玲暗暗打算已定,心跳不由得加快,那越来越响的“咚咚”声,似乎马上就会被人听见。

她忐忑着,害怕有同学忽然转回教室来,又担心课间的时间马上过去。

在确认不会有同学进来后,她潮红着脸,终于站了起来,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勇敢点,再勇敢点,千万别退缩。

陶艳玲屏住呼吸,约禁着狂跳的心,出了自己的座位,将身体倾向那只她盯了很久、露出书桌外的胳膊。

一瞬间,她的大脑完全空白了,唯一的也是全部的意识,集中于碰向那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袒在书桌外沿的胳膊上。

这短短的几秒,蓄集了她前所未有的胆气,仿佛历经了千山万水,又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已静止,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柔软的一击。

还好,终于有了接触,陶艳玲之前僵硬的身体迅即变得异常柔软。虽然只是轻轻的一触,但那力量足以化金为水,百炼钢变绕指柔了。

此时,陶艳玲接触那胳膊的地方,一种悸心的温暖瞬间在全身上下传导开来,令她心醉神迷,身体就像喝得宿醉一样软而无力。

她渴望保持住这种微微触电般的感觉,但她知道不能停留太久。她害怕耳边传来任何声音,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回答,更不敢回头看他的反应。

带着预谋得逞的兴奋,陶艳玲似踩着云朵般出到教室外。

陶艳玲来到操场边的杨树下,回头看了看,还好,教室门口没有人影。她如释重负又略显遗憾,将身体靠向一棵粗大的树干,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一阵子,她仍能感觉到,接触过他肘部的那个地方,依旧散发着无以名状的温暖。

从这个新来的男孩加入班级的第一天,她就留意他了。

漆黑整齐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细长的眼睛。棱角分明的嘴唇时常紧抿着,透着一种倔强。不苟言笑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傲气,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

之所以留意他,除了他倔强傲冷的样子,还因为一件事。

开学第二天,陶艳玲去语文教研室领教科书,听老师们议论,有个新转学过来的新生,各科测验成绩合计超过她们班第二名40多分。可这个学生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把他分到了她所在的慢班。

陶艳玲心想,超过40多分,全年级都能排在前面了,理应分配到快班,因为没有关系,就分到慢班,这实在有点不公平。

陶艳玲是学校对面的部队大院里长大的,父亲是装甲兵技术学校的教官。她们这个部队的子弟,可以无条件来这所郊区重点中学读书。

从初中一年级下学期开始,学校分了快慢班,依据是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

陶艳玲喜欢文科类,但理科,尤其是数学几何,是她的麻烦。偏科的她被分到慢班。

家里一直对此耿耿,担心这样她的弱科会更弱。她的父母一直托关系在协调转到快班去,甚至打算实在不行就给她转学。

好在语文课是她的挚爱,能当上语文课代表,她心里很满足。

当老师口中议论的那个高分同学,分到她的前座时,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

她的激动来源于早于同学们知道他的底细,或许还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对成绩好的男生,自然萌发的一种好感。

自此,每次在课堂上,她总是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她喜欢看他抿着嘴角认真听讲的样子,也喜欢他站起来侃侃回答问题时的帅气。自习课时,见他紧锁眉头解题的侧影,陶艳玲时常走神,回过神时,心里不免泛起异样的慌张。

每次,她在收取他的作业本后,会特意把他和自己的前后摞在一起。看着两个紧挨着的作业本,再端详着作业本上的名字(她会经常用指头在衣角偷偷摹写他的名字),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面对陶艳玲内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汹涌,高征宇却宛若海平线处的冰山,丝毫未觉。在高征宇的审美里,陶艳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小,这对于他来说是有缺憾的。

今天的作文课,听到他藏在心里的理想,被这个娇小的女孩侵占了,不服气之余,不禁对这弱小的身躯里蕴含如此宏大的能量,暗暗称奇。

现在,陶艳玲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高征宇一个人,他呆呆地在座位上出神。

高征宇知道刚才陶艳玲的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读过很多书,当然能明白这一“挨”传递的意图和温暖。

仔细回想起每次收语文作业,她投来的似羞似嗔的眼神,伴随着浅浅的微笑,腮边的两个小酒窝,衬托在白净的脸上,倒也煞是好看。

但在他一贯的意识里,认真学习是现在唯一天经地义的事情,怎样面对这样的一个她,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高征宇矛盾的同时,出于本能,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动。就像曾经读过的书中有关爱情的描写,带给他的内心萌动类似,不自觉地,他内心朦朦胧胧地渴望着什么,期待着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似乎与一般青春期的初恋有所不同,在高征宇看来,这甚至到底算不算恋,都没来得及得到答案,却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告了段落。

学期进行不到一半,因调快班未果,陶艳玲被家里转学了。

转学发生的很突然,前一天陶艳玲还和往常一样上课,没有任何征兆。

高征宇后面的座位空了几天,然后被安排上新同学,大家都议论,陶艳玲转走了。

高征宇的心,也像那几天身后的座位一样,空荡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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