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冠艺翻看了一下本子，满篇的学习笔记。合上本子，她拿起钢笔，用手抚摸着，体会着钢笔主人手握着它的感觉。

前天，快下班的时候，高征宇进来归还档案。

正好段科长推开门，在门口和魏秀华交代一项工作，一回身，发现立在旁边的高征宇，便说道：

“小高，正好你在这，今晚我有事，你把班替我执了吧。”

高征宇冲段科长一点头：“好的，科长。”

等段科长关上门走了，高征宇来到刘冠艺面前，放下手里的档案，在归还表上签上名字，交给她。

刘冠艺期待着高征宇说句什么，但高征宇只是憨憨的礼节性地冲她笑了一笑，转身出了档案室。

刘冠艺有些失落，拿过归还表，看着上面雄健的“高征宇”三个字，心里才略感安慰，并隐隐腾起一股温暖。

她想起了刚才科长的那个话题，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魏姐，怎么咱们科里还要值班么？”

“那是他们男同志的事，咱们女的不用，平时都是各科轮换着值，说是值班，其实就是在单位值宿。自从小高来了，他们找他值宿替惯了，很少有人来值班了。”魏秀华说道。

“那替班允许吗？”刘冠艺好奇。

“那倒是没有具体规定，本来遇到谁值班时临时有事，可以找人替值，但原则上都是在编制的人可以轮替。现在，就那么回事呗，没人较真这事儿。再说，小高家在郊区，离着远，咱们科里特意给他在办公室准备了一张折叠床，可以住在单位，不用上下班来回跑了，也是好事儿。”魏秀华语气里表现出对小高的关心。

刘冠艺听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头升起：

对，就是这个机会。找个时间，赶早晨趁他刚起床，那时大家都还没来，可以堵住他，和他多聊聊天。就这么办！

这个计划，大胆而露骨，一想起细节场景来，刘冠艺心开始狂跳个不停。

在忐忑酝酿了几天后，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这天，她刻意早起了一个小时，提前给弟弟做好饭，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又在嘴上抹了淡淡的口红，早早地赶到单位来。

六点半刚过的光景，刘冠艺来到办公室楼下，正碰上值班的合同科杜子玉科长打开楼门，出去吃早餐。

打过招呼，她沿着楼梯来到四楼外勤办的门口。

刘冠艺站在门口，紧张外加爬了四层楼梯，使她的心狂跳不止。她感觉胸膛里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她把右手放在胸前，抚住剧烈起伏的胸脯，努力使自己的喘息平息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确信楼道办公室的门都关着，慢慢把耳朵凑近门边侧耳倾听。

屋内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不会是没在屋里吧，难道昨晚他回家了，那今天岂不是白跑了。”刘冠艺暗自猜测着。

又听了一会儿，屋内好像传来一丝折叠床弹簧弓子的响声。

刘冠艺刚平复的心又是一阵狂跳：“他在屋里，一定是了。”

确定了高征宇在屋里，她举起了手指，在门前犹豫着，半空中的手指仿佛僵住了，不听使唤。

她太紧张了，举起的手又放下了，心剧烈地跳个不停。

片刻，刘冠艺告诉自己，现在整个办公区里只有她俩，如果错过这个时间，等其他人陆续来上班了，机会就错过了。

想到这里，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再次抬起曲着的手指，眼睛一闭，敲响了房门。

望着高征宇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盥洗室门口，刘冠艺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意识到这段时间只属于她俩，她要利用好，拉近两人的距离。想到这，她转身走进外勤办。

屋里，折叠床已经收起，一件衬衣搭在椅背上。紧挨的桌子上是一台手提式录音机和几盘磁带，旁边是《法学基础理论》和一个本子，一支淡绿色英雄牌钢笔，别在本子封面上。显然，昨夜高征宇在这学习伏案过。

刘冠艺翻看了一下本子，满篇的学习笔记。合上本子，她拿起钢笔，用手抚摸着，体会着钢笔主人手握着它的感觉。

依原样别回钢笔，刘冠艺抬头环顾了一下，来到高征宇取洗漱用品的柜子前面，伸手拉开了半掩着的柜门。

里面上下两层，上层放着卷起来的被褥，下层存放着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看见一个大电热杯和几包“华丰”牌方便面，刘冠艺的心里一动：“对，他一定还没吃早饭，就这样干。”

刘冠艺拿出那个大电热杯和一包方便面，又从办公桌上取来暖水壶晃动了一下，里面大半瓶的热水。

倒水进电热杯，接通电源，不一会儿，杯子里的水开始冒出气泡。她拆开一包方便面，放入沸水中，刚要投放料包，转念一想：“这一包方便面，怎么够呢？我弟弟都要吃两包呢。”

于是，她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包方便面，投入水中，加入了两份料包。很快，电热杯就溢满了翻滚着的方便面，屋子里也充满了煮面的香气。

刘冠艺正煮着面，高征宇已经洗漱完毕，进来了。

一进门，高征宇楞住了。

“怎么回事，她在给我煮面，她为我做这事？”高征宇心里一股暖流泛起。

“征宇，洗漱完了，没吃早饭呢吧，我刚替你煮好了面，快吃吧。”

刘冠艺见高征宇楞在那里，关上电热杯开关，站起身来，很自然地招呼着他，语气如同招呼自己的弟弟。

“这，这，我……”

听见刘冠艺亲切地称呼他“征宇”，又是极温暖的语气，一时间，高征宇的脸红的像个鸡冠子，语无伦次起来。

高征宇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外，还从没得到其他女性这样亲昵的关怀，这让他既陶醉又无所适从，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身体有些软。

见高征宇涨红着脸囧在那里，刘冠艺走过去，温暖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顺手接过脸盆，放回到柜子里，合上柜门。

刘冠艺又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两窗户，头也不回地说道：

“别楞在那了，快趁热吃吧，方便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我给你开开窗，散散方便面的味，省得他们上班来，闻到味道说闲话。”

说到最后一句，刘冠艺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

刘冠艺转回身来，隐约听见楼梯间有脚步声，估摸是杜科长吃过早饭回来了，她忙对高征宇说道：

“快吃吧，值班的回来了，我回档案室去了，一会儿你吃完，我再过来给你收拾。”

说完，刘冠艺红着脸轻轻地走过高征宇的身边，抑制住快要撞出胸膛的心跳，来到档案室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