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馆？”毛郎君有点迟疑,他在文学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还不及谢琊，让他建文馆，他真不敢上手。

“不是让你去建，而是让你家族去建。比如取个名叫什么‘毛氏学馆’啊之类的。”谢琊仔细跟毛郎君解释,“你看，我们的计划是跟交趾进行长期的商业往来，这样的话，不可能每次都是你亲自去吧？建了学馆，那些前来读书的下品士族的子弟就可以择优为我们所用，以后可以酌情开算学、商学、香道之类的学科，凡是学有所成的，毛氏可以跟人签订长期的契约聘请来做事。就算想要出仕的也成，多个人多条路，达不到台阁也能遍及各郡，以后若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不是助力？”

毛郎君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现在的文化知识都掌控在世家的手里，但是世家也分三六九的，谢家自然是顶尖的那一层，他们毛家不过是二流中上世家，只因一直在岭南扎根经营才有如今的声势。但也正因为如此,在权利中心的那个圈子里，他们并没有话语权。

如果照十二郎的安排来办，就算三年五年能出一个朝臣,等到多几年，他毛家的地位也会随着培养的学生的地位升高而水涨船高。

想通了这一点，毛郎君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急着回去跟阿耶祖父商议，可如果现在就走，肯定会有人追问原因，这么好的点子，他得有多傻才能让其他郎君知道并抢先一步实施？

谢琊一看毛郎君坐不住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动了，但是见他迟迟不肯起身，而看着其他人的目光中隐藏了焦躁，细想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正好，谢琊也有些苦恼于这些郎君不请自来，害得他不能陪伴父母跟二十三娘，所以给布生使了个眼色，布生点头退下，没多久又急急跑过来对着谢琊附耳说了些什么。

其他郎君见谢琊先是一怒，而后又看了他们一眼，强忍耐着挥手让布生退下，虽没有却客之意，但是这些郎君又如何不知自己等人该主动告辞了。

还有几个喝得醉醺醺还想要闹的，也被同行的好友连拖带拽的弄上了车。

等到全部人都走后，谢琊眉头一舒展，乐呵呵的让人换了酒水吃食，陪着家人品尝起了美食。

毛郎君回去之后找了个借口离开小伙伴，匆匆找到阿耶跟祖父，将十二郎的话原样说了一遍。

“这倒是都想一块儿去了。”毛郎君阿耶抚须笑，“之前你祖父便说可以开设学馆搜集人才，只不过这学馆设想的并不如你与十二郎说的那么大，只是借此举荐一些有才学的人去地方任职。”

“十二郎说的也不错，既然家族不放弃与交趾的往来，搜集一些人才与我备用也是当务之急。”毛家祖父想了想，说他与家族中其他族老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并嘱咐毛郎君好好照顾十二郎，这简直就是个金娃娃。

且不说广州城这边即将掀起的风浪，这个时候，金陵城外还未去广陵的谢维正在准备行装，就收到了家中幼弟和爷娘寄来的信。

他看过之后差点拍碎了矮桌，幸好素来冷静，能让他破功的也就自家宝贝弟弟。

且不论二十三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就说她是十二郎想娶的女郎，遭受到如此不公待遇，谢维就已经火冒三丈高。

“苏儿，你郎君的信你可知内容？”谢维也知道刘苏儿是弟弟留给自己来照顾果儿的，等找到合适的嬷嬷，刘苏儿依然是要回去伺候弟弟。他也没打算跟十二郎抢人，这些天放手让刘苏儿去训练那些女婢，等到了广陵后，刘苏儿最多待半年就会离开。

“婢已经知道郎君所说。放心吧大郎君，婢知道该怎么做。”

刘苏儿这几个月在金陵呆着可不是只顾着照顾小娘，她还兼有拓展香料销售渠道的重任，平日里跟好几位世家娘子的贴身女婢来往甚密，甚至还进宫去拜见过太后跟皇后。

在世家女郎们的眼里，刘苏儿并不只是个单纯的婢女，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谢琊的妾，以后会不会成为夫人，就看她的造化了。

刘苏儿本就没打算嫁人，被人如此误会也没去解释，甚至心理还暗自有点小兴奋。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成为郎君的妻的，能做妾，甚至夫人，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而且她对二十三娘的感觉也非常好，那位世家女郎完全没有骄矜之气，对大郎君的儿女都非常的好，也很得郎主和夫人的喜欢，所以刘苏儿也愿意把二十三娘当成自己未来的主母看待。

在收到谢琊让人传来的消息后，刘苏儿已经在脑海里谋划出好几个小手段，个个都能让王家郎君在世家女郎眼里被鄙视成渣。

谢维看了眼这个四平八稳端坐的女婢，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既然你已有了成算，那就去做，出了篓子还有我给你兜着。”

得了谢维的保证，刘苏儿微微一笑，朝他一福，退了出去。

过了没几日，不知怎的，城中有一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是有个下品世家的女郎被人逼得跳水自尽了。

原本只是来城中卖东西的货郎一句感叹而已，结果传来传去，就成了世家郎君看中了人家的花容月貌，逼迫不成就使人败坏其声誉，那女郎虽然是小世家出身，怎奈家中阿耶早逝，又无兄弟撑腰，她阿娘被风言风语逼得卧病不起，家中都无银钱请衣延药，结果那个使坏的郎君又来相逼，女郎想不通就跳了河。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亲眼看到的一样，没两天就传遍了金陵城。

世家的女郎们大部分都无所事事，听婢女们传市井中的热闹消息就是她们的一大消遣。在听到这事儿之后，有人替那女郎惋惜，有人觉得活该，还有人义愤填膺的想要找出使坏的郎君替女郎出气。

“这还没有什么。”太原王家的女郎们聚在一起聊天，出嫁回娘家看望爷娘的三娘子瞅了眼姐妹们，放低了声音，“我跟你们说，这使坏的郎君跟我家也有点关系，是琅琊王家的子弟。做的岂止这些，就连同是大世家的萧家女郎不也吃了亏。”

什么？还有这么劲爆的八卦？顿时女郎们来了兴趣，围着三娘子要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嘘，这事儿不能声张。”三娘子散去周围伺候的婢女仆从，让人守着院子不许人进来，确保没有外人之后，她才放低声音道，“这事儿我还是听我妯娌说的。她的婢女跟谢家的那个刘苏儿关系不错，常从她哪里买到外面难得一见的精品线香。这事儿也是我妯娌的婢女在说这个跳水的女郎的时候，刘苏儿无意中说漏嘴的，虽然只有一句话，后来就怎么都不肯再说了。但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妯娌的嫂子就嫁到了萧家，私下一打听才知道，啧啧，这萧二十三娘还怪可怜的。”

“阿姐，快说啊，我请你吃水晶淆肉。”

三娘子抿了一口水，把打听来的消息跟她们细说了一遍。

“难怪前两年我听人说王家好几个郎君被人用切磋的名义好好收拾了一顿，想来应该就是那个萧小郎做的，是给二十三娘出气吧？”

“哼，教训了又如何？他萧家还不是舍了二十三娘，也没见琅琊王家如何处置那个混账。”

“照我说，那萧十六娘真不是玩意儿，自家妹子这么糟践，活该生不出孩子。”

“八娘，你在想什么呢？”

八娘子被妹妹一叫，猛然回神：“我在想，这事儿会不会就是那个王家郎君做下的？你们想啊，连萧家女郎他都敢下手，更别说一个无权无势的下品世家的孤女了。而且我听我郎君说，王家子弟这一辈良莠不齐到让人咋舌的程度，想那几位王郎君个个都是清风一般的人物，可另外那些混吃等死的，跟他们一比连泥淖都不如。”

八娘子说话的时候，手指朝东指了指，那边正是王家在金陵城的住处，风头最盛的那几位王家郎君，跟最不惹人待见的几个王氏子弟，都住在一个方向。

“这有什么好猜测的，让人去探探不就知道了？”有位小娘子随口建议，很快便得到姐妹们的支持。

世家要去查实一个消息根本不费什么时间跟精力，第二天结果便摆在了她们案头。

“原来不是王氏的郎君做下的啊，不过跟他们也有些关系。”三娘子看了一眼，没往心里去。

倒是八娘子细细看了一遍，皱眉：“不对啊，你们看，这里说那跳河自尽的小娘子并没有死，而是被过路的杨家郎君救起，杨郎君不知道这事儿，单纯的以为是失足落水，便使人将那小娘子送了回去。可后来怎么这事儿就传了出来了？还越传越烈。那小娘子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这里有最新的消息。”

昨日并未归家的五娘子抱着儿子跑了回来，顺手将娃塞到身边女婢的手里，拎着裙子坐下。

“我跟你们说，这事儿我还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