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吓到她了?”少年满不在乎的翻了一篇书页。
少年看似满不在乎,心里可不舒服了:原本不过是想问问话,谁料他非把人请进马车里来。请进来就请进来吧,最后还大言不辞的要送人家回家。
当今皇上的胞弟,堂堂七皇叔何时送过别人回家?
那一旁的男子依旧风度翩翩,不急不躁,轻飘飘地指出苏泓澈的错处,“一句话不说,还摆着一副臭脸,人家不吓到才怪。”
怎么他不说话也是错?不笑容满面也是错?
“我说什么?”苏泓澈听了很是不满,因此说起话来也带上了刺儿,“难不成也让我对她和颜悦色、端茶递水的?”他这话竟是把一旁的男子说成了一个谄媚阿谀的下人。
“你和她说了那么多,人家不也没留下吗?”话毕,又觉得还是难解心中不快,补冲道,“你倒是好心。”
苏泓澈这话说的咄咄逼人、句句带刺,态度轻蔑,言语讽刺的恰到好处,若是搁在旁人身上,碍着苏泓澈的身份翻脸打骂是不可能的,但是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可眼下苏泓澈嘴巴厉害,但耐不住那人脾气好啊。再说人家毕竟是出生上官家,那可是出了名的家教好。
因此听了他这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盯着苏泓澈的眼睛,凑近了身子,语气里还有些宠溺的味道,“可是生气了?”
果然让他猜对了苏泓澈的脾气,苏泓澈脸上有些愠色,瞪了他一眼,“胡闹。”
看着苏泓澈生气的样子,男子倒是觉得十分可爱。
任他在外人面前是那个权倾朝野,站在权力之巅的七皇叔、还是冷漠不近人情的平陵王。可是在他这里,苏泓澈都是六年前那个明朗耀眼的少年,他上官琼宇最好的朋友,他的苏七弟弟。
笑道,“好,是我胡闹。还望苏七公子莫要怪罪我才是。”
苏泓澈听了轻哼一声,又转而去看手上的书本,“一个小丫头,你与她费这些口舌做什么?派个人跟着她不就行了?”
尚宇解释着,“我也实在是好奇……”且不说这个小姑娘是如何与那些人纠缠到一起的,光是她这一嘴的谎话编起来气儿都不喘一口的本事,当真是能叫人啧啧称奇。小谎话说起来就和真的似的,只怕是这里光在亮些,她都能哭出来。他要不是瞧的多了,只怕今日就被骗过去了,
合上书本,“但凡是个机灵点儿的,谁要和你说实话,更何况她是个女子,总是要避嫌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我瞧你就是最近在外面呆久了,礼教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待的太久了,除了你……许多事情都变了。”提起茶壶将苏泓澈手里的杯子斟满,对上苏泓澈的眸子,“你放心,这次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了。”
小时候你在我眼前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无力救你,如今不会了,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不会再让你孤立无援。无论这次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会助你手刃仇人,达成心中所想。
“……”
很少有人这样和他说话,苏泓澈心中微动,身上却觉得好不自在,嘴硬道,“谁要你相帮……你怕是板子没挨够吧。”
八年前,尚宇为了救他,不顾家法,不惜以命犯险,甚至将整个上官家抛在身后也要护他一命。那一次,尚宇为他整整挨了二十板;那一年,尚宇才十二岁。他带着满身的伤被伯父赶去了江北,这一走就是八年,此次如若不是伯父病重,想必他二人再见面便是自己临终的时候了。
这次他回来,为了不再让他犯险,原不想与他做多接触,奈何上官他觉得曾经有愧于自己,发了誓拼了命的要帮自己,苏泓澈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不过……
他这种人,也难得有这样一位挚友。
茶水渐渐入杯,笑意从眼角散到嘴角。
“多谢你,子卿。”
这边温欢颜跳下马车,看见那小厮正抱着自己的背篓一脸迷惑,赶紧走过去,“那个,公子?我的……”
“啊?”听到这个称呼玉折不由得一愣。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唤过他“公子”,就连自己也觉得“公子”这样的称谓都是些人上人才能用的,像他这种人、这种身份怕是玷污了它。
将篮子递给她,“姑娘的这声公子,在下有些担不起,你唤我玉折就好。”对于温欢颜下了马车的举动他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一看不是被他家主子吓出来的,就是被赶出来的。
怕她拘谨,又多说了两句,“姑娘这篮子里装的什么?花苞虽小味道却这样的大……”
头一次有人愿意与她探讨这样的话题,温欢颜心里喜不自胜,忙道,“这是菩萝草,除了可整株入药外,最特别的就是它的花香了。”
“如何特别?莫非闻一闻这花香便能治病不成?”听她这样一说,玉折也来了兴趣。
“倒也没那么神奇。若想用它治病,还需几味药材相辅。像平日里用那几味药材做成药膳,屋里摆上这菩萝草,嘴巴上吃着鼻子里闻着,两三个月下来也可强身健体、祛病延年。”
玉折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法子,不免赞叹不已,“日子虽久了些,但好歹是不用吃药了。这样好的东西能值不少钱吧,姑娘做什么用?”
“这个呀是……”温欢颜把在车里编的谎话一字不漏的又告诉了玉折。
玉折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急急忙忙道,“那你怎么下车了?该死该死,我还拉着你说这些话。你快快快,快上去,救你弟弟的性命要紧。
他说着便要上去,温欢颜连忙喊住,“是我自己要下来的!本就麻烦了二位贵人,哪敢再去叨扰,我在下面走着就好。”
玉折听了更是心急如焚,坐在马车上又打量一眼温欢颜:这小身板子,走起路来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况且他这一队人马,一水儿的大老爷们儿,还各个习武,腿长步子大,一脚顶上温欢颜三步的,她和他们一起走,岂不是要累死?
但这些话他怎会当面说出来,只道,“你弟弟的性命要紧。”玉折知道温欢颜不敢在马车里待着,拍了怕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坐这里来。”
原以为玉折是要她进车里去,她倒是忘了马车这个地方还能坐。
尴尬,她又尴尬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不自在,随后坐上马车,与这一队人马一同离开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