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刚接过小贩打包好的胭脂水粉,便听到温欢颜对着君寒湄自报家门,看着温欢颜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平日里出府全用小号的温欢颜,对着君寒湄毫无顾忌地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君寒湄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好说话,有些不信她报出的名字,用怀疑的眼神来回审视着她。

这么痛快?真的假的?

“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礼尚往来不是?我总不能再骗你吧。”看出君寒湄眼中的怀疑,她解释道。

“你那日就骗我了!”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你不是说去买东西吗?还会回来找我的吗?骗子!”

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温欢颜尴尬一笑,还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着:“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吗?”双手一拍,“对了对了,给你这个!”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红线绳编好的梅花络子,递给她:“答应给你打的梅花络子。”

君寒湄其实心中对温欢颜一点儿也不生气的,只是碍于面子。可当她看到温欢颜手里的东西,面子也顾不得了:“呀!真好看!”

君寒湄没有一点儿嫌弃或者瞧不上的样子,将那东西捧在手里跟宝贝似的。

“那是了,我们柳儿手巧的很呢。”温欢颜一脸骄傲。

突然她也笑了,这株天竺葵开的更加灿烂,对着柳儿又是谢又是夸的。

整的柳儿都不好意思搭话了。

温欢颜趁机说:“那你看在络子的份上,就别生气了?我带你逛逛盛京城可好?”

“去哪?”

“带你去瞧瞧我们盛京的名伶。”

君寒湄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奈何她对盛京不熟悉,哥哥又不让她出来乱跑,这几日心中郁闷的很。

所以听了温欢颜的话,连连点头,巴不得快些。

柳儿跟在她们身后,突然觉得这两人有些相像的地方。

身份尊贵虽然,却都不像是个有身份的人。

……

“我听说,你们熠朝的丞相也姓温。你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君寒湄玩着手里的络子,语气里透着轻快。

“我爹啊。”

“你爹?”君寒湄瞥了一眼温欢颜,一脸不信。

不是说熠朝的深闺小姐都是柔柔弱弱、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吗?

眼前这个人,明明一点儿边都沾不上。

“怎么?我不像吗?”

君寒湄又看了她一遍,摇摇头:“一点儿都不像。”

但这样的性子她君寒湄喜欢的很。

温欢颜听她这样说,一点儿都不介意,反正这样说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突然住了脚,门里的清丽嗓音便声声传入耳朵。

对君寒湄说道:“到啦!”

“落玉坊。”君寒湄扬起脸念出头上匾额的字。

眼前这窄小古朴的门脸,立于闹市中,十分的不起眼。

“别看落玉坊门面小,它可是能与上官家名下的‘风畔馆’齐名呢!”

“上官?可是那个将家业做遍岿然大陆的上官家?”

温欢颜对寒湄点点头,继续娓娓道来……

凡是做生意,两家必会相争。可偏偏这两家不同,虽同为乐坊,但几十年来相处倒是融洽。

落玉坊布置偏于素雅清丽,多是些骚人墨客往来。其中也不乏一些名士大家在这里吟诗作画,因此有很多王公贵族来这里招揽门客。

风畔馆与之恰恰相反,整体偏于奢靡华丽。门槛也较低些,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泼皮。

不论阶层,只要您肯花钱,便敞开大门,等君来。在这里嬉笑怒骂尽是人间风情。

她俩由小二领着,到落玉坊的二楼寻了个僻静处坐下。

君寒湄又迫不及待问道,“不是说风畔馆有个三水闲人,跳舞可谓一绝。听说来看她的人能将门前那条街围个水泄不通,很少有人一睹真容,因为根本挤不进去。可是真的吗?”

“我虽未见过,可是也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据说她自来了盛京,风畔馆门前的地砖都换了三次。”

柳儿接过送上来的瓜果点心,一面放在桌子上,一面说,“那人行踪不定,我家小姐姐偷偷去了好几次都不曾见过呢。”

这女子是一年前来这里的,因瞧不过那里的舞娘,上台舞了一支,从此名声大噪。

但是这个人古怪的很:不透姓名,不露真容,规定每月只跳一次,日子不定。

若想赏舞只求随缘。

即使是这样明知来了见不到,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了那一份不可多得的好运气。

三水闲人的规矩君寒湄也略有耳闻,便点点头。随后便约了温欢颜,扬言日后定要一睹芳容。

二人正说着,温欢颜突然被楼梯上的人吸引力目光。

只见店小二引上来一名带着帷帽的白衣男子。

白衣胜雪、面纱轻透,帷帽后的面容在轻纱一浮一动中若隐若现。帷帽虽遮去他大半的面容,但白衣包裹下的长腿窄腰,也能断定出这是个皮相极好的男人。

修长的双腿带着他一步一步地迈上楼梯。刚在二楼站定,他就把胸前用来扇风的折扇一收,转身倚在楼梯口的扶手处,似乎在等谁。

一紫衣女子扭着腰肢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一颦一笑都极尽媚态。

折扇在另一手上不耐烦地敲着:“你快些。”

这男子颇没风度,对女子只是催促了一句,就转身跟着小二进了落玉坊的天字包厢。

“那是什么地方?”

君寒湄才注意到她们身后有一个一个被隔出来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都用青纱做门,位于二楼最好的位置。

从中间向两边依次为“天字号”“地字号”“玄黄字号”。

说白了就是为一些不方便露面的达官贵人所设。

温欢颜可没钱请君寒湄去那种地方坐坐,因此解释完了,就赶紧指着台上那个刚出来的伶人转移君寒湄的注意力。

“你瞧瞧他,只怕那三水闲人也比不过呢。”

顺着手指向台上望去,各色声调从重重纱幔飘出,伴着曲调一抹人影儿显现出来。

身着缥色舞裙,一袭水袖向空中一抛,低声浅浅唱出,“呦呦鹿鸣……”

君寒湄忙吐了嘴里的瓜子皮,便迫不及待的向台上瞧去。

此时出场的正是这里的名伶——红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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