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六公主此时身子正倾斜着,只用一条腿撑着自己,另一只脚轻轻点在地上。

似乎是感觉到温欢颜的目光,六公主从苏染身后小心翼翼地对上温欢颜的眼睛。温欢明白她的意思,对她点了点头。

那边她又小声的喊:“皇兄……”

苏染这才把瞪着君寒湄的眼睛收回,很是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是站的久了吗?”

这边温欢颜也劝:“公主,你看!”指着湖边的秋千,“咱们去荡秋千好不好?”

一口拒绝:“不好。”

温欢颜见状凑到君寒湄耳边小声说道:“你们两个若再吵一会,大家可就都过来了。那样的话,我的身份可就不好藏了。”

听到温欢颜说起这个,君寒湄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弊,下意识地像周围看去。

他二人吵得这样厉害,周围的人早被惊动了,有不少人正在向这边张望。

妥协道:“行,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多谢公主赏脸!”温欢颜笑嘻嘻地拉着君寒湄往湖边走,“走吧走吧!”

那边六公主也劝好了苏染,苏染心里自然是气不过,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风筝。

今日来放风筝原是想逗六妹开心,却不想碰上了这个蛮不讲理的疯女人。风筝放不好也就罢了,还窝了一肚子的火。

可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撒到妹妹身上。苏染压着语气里的怒火,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把皇妹被到身上,苏染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抹红衣正坐在秋千上,任由身后婢女将她高高推起。浑身金灿灿的饰品闪烁着金光,如一团火焰,拼命地燃烧绽放。秋千的旁边的樟树林如一道浓绿色的背景,映衬着她,使得这团火焰更加的肆意猖狂。

看一眼,就能把你灼伤。

近一步,就能让你命丧。

红衣似火,当真燥人。

君寒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眼下正在荡秋千的她是一点儿怒气也没有了,一个劲儿地让温欢颜推得再高些。

温欢颜还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自己要离宫的事情,只好把君寒湄哄得再高兴一点儿。

于是应了她一句,开始将手里的力度加大。

一边推她,温欢颜一边观察这里的东西。突然被正对面的水台吸引力目光。

水台位于万寿湖中,是今晚祭舞的表演场地。除了又大又豪华,最特别的是水台上还立了一个三米高的屏风。

若从正面看是只能看到屏风的。而温欢颜她们此时在水台的侧边,因此可以看到屏风后面有一座巨大的木头架子。

那架子上吊着一个巨大的圆球,垂在屏风上方,悬挂于水台的正中央。

“屏风后面坐的是乐师,可那个木头架子干什么用的?”温欢颜不免好奇道。

“开了宴不就知道了?”君寒湄趁着秋千飞回的时候对温欢颜说,“行了行了,快放我下来吧。你坐上去,我推你一会儿!”

见她这样子,温欢颜知道她已经将气消得差不多了。于是并不去坐秋千,思忖自己要如何开口。

以为她不敢:“怕什么?你们熠朝不能这样做,可眼下你扮的是元泰人……”

“公主。”听她这样对自己,温欢颜心里更不好意思了,只想快快离去,不要给她添什么麻烦,“我……我对不住你。”

随后温欢颜把方才的事情细细地讲了一遍,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秦奉御不在,我进宫就没了意义。本就麻烦你,可不能再给你惹出乱子了。”

“……”君寒湄明白温欢颜的顾虑,可她还想再和她待一会子。

她从来就没有朋友,无论是在元泰还是在熠朝,她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美妙的情感。

温欢颜是她唯一的一个朋友。

也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友情。

有一种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从来不曾拥有过,可一旦出现了就不想再放手了。

“那……”君寒湄找着理由,“那两个宫人说得也不一定是真的。”

今日宴会过后,她就要抗起一个公主的责任,完成一个公主的使命。一个人要在这异族他乡住下来,活下去。

从元泰人变成一个熠朝人。

哥哥会走,使团会走,但温欢颜是熠朝人,她不想让她也离开自己。

君寒湄知道人和人没有一辈子能在一起的,她们总是要分别的。可她就是想让温欢颜在她身边待的时间更长一点儿,她们能玩得再久一点儿。

就像在外面没有玩够的小孩子,每每面对着喊自己回家吃饭的父母,都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和一起玩耍的朋友。总是会喊上一句:再等等,再等等。

“再说了,你还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吧?不想看看吗?”君寒湄极力地找着借口。

“我……”被她这样一问,温欢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趁着温欢颜犹豫,君寒湄一把拉过她的手,顺着湖边向前面的别墅跑去:“别想了!马上开宴了,咱们快过去吧!”

……

秋千旁边的樟树林像一道浓密的绿色屏障,将两头的人分离开来。谁也看不到对方,谁也知不道对方说了什么。只是一片树林,就将人们隔离成了两个世界。

一红一黄的人影离开了这片空地,而在樟树林的另一头,繁茂的香樟树下,也有两道身影。

树下的圆石桌上,他二人面对而坐。一灰一蓝的影子,像是天边的色彩。参杂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奇怪,而是像雨后冲刷过的天空,干净而透彻。

“你可想好了?确定要下在这里吗?”

这两个人全然不关心上阳宫的热闹景象,他二人自成一个世界。在奢华喧闹的环境里,安静闲适地下着双陆。

棋盘上一黑一白的双陆子错杂分布,如已经开战的士兵,手持短枪长毛,英勇无畏地厮杀敌军。上官手里的白子在棋局上已占了上风,不少的白子已经回了内盘。

此时苏泓澈正把骰子掷出了六和三两个点数,他先将黑子向前移了六步,刚准备启用另一颗子的时候,上官扼住了他的手腕。

“输了可别哭鼻子。”见苏泓澈不解,上官更加得意,言语里多了戏弄。

七皇叔一把拍掉他的手,冷声道:“不会。”

“你若是这么走,可就要输了。”他二人都是胜负欲极强之人,因此每每下棋双方就和赌上命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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