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芍几乎是瞪视着保定侯,道:“冯家不缺这些药钱,也不缺这些赔礼,小女过了这一个半月,该好的伤早好得差不多了,本来承着侯爷堂皇登门的心意也就委屈些承情,演演表面功夫便罢,但为什么一个上门赔礼的人还要咄咄逼人?”

周幼芍这句说得厉害,将人堂皇冒失、高傲无礼的态度只以短短的句子便得清透,这让保定侯的脸彻底地垮了下来,便是出声喝道:“本侯哪里咄咄逼人!”

保定侯这一喝着实用力,这让永平侯以及两人的子女都吓着了。而王淳芊搭在冯梓容双肩上的手也不觉收紧。

冯梓容本有心理准备,因此被这么大声一喝也只是皱了皱眉,并不觉得如何。

周幼芍说的话虽然放软,也放慢了速度,但言语之间的威严却也不容忽视:“原本这事情,冯家本不愿闹大,到底这孩子的伤好了,也就没事了,但侯爷今日前来赔礼,不像赔礼便罢,这番推诿的说词,冯家可不愿领情了。”

保定侯还想骂些什么,就听永平侯忽地转了风向地说道:“冯夫人此话说得是,本侯领着小犬前来赔礼,本也是心怀愧疚,自不愿再额外添上几笔不敬之罪。”

永平侯这话说得差池,引得周幼芍注目:“永平侯可是堂堂侯爷,冯家并无爵位,何来不敬之罪?”

永平侯见周幼芍利剑一般的话语并未朝自己使来,心下安心些许,便道:“冯柱国劳苦功高,圣宠不怠,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的舅父……且不说这些,冯家千金的身份,冯夫人这是明知故问吗?”

周幼芍听着神色更加冰冷,但却不若先前一般浑身扎满了刺儿,却也能看得出来有些不自在。

冯梓容见永平侯提起自己,只是满脑子问号,又看了看周幼芍有着些许不自在的模样,也是万分纳闷。

而在这般纳闷之下,自也就忽略了永平侯明知冯家与当今皇后沾亲带故,却还是拿了顺妃说嘴的事情有多愚蠢了。

周幼芍道:“王法公理与身份可有关系?”

周幼芍这话说得僵硬,但永平侯却听若罔闻地继续道:“冯夫人可说笑,若是无关,今日本侯也不会特地前来了。”

冯梓容听到这话,又是暗暗地抽了抽嘴角,想道,这人的口才与智商是随着出生时的羊水流掉了?还是根本就留在了挣得世袭爵位的先祖坟里去了?

这话能这么说吗?!况且还恁的矛盾!

的确,在这种时代,贵族与平民的差距甚远,误伤平民也就赔个银子了事,根本无需登门赔礼。

情节不严重的话,甚至也不需要受到严格的制裁,但永平侯──或者说永平、保定二侯本来就没有想要登门道歉的意思,便连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内也没派下人过来关心,这就代表他们二人没将这事放到心上。

或许,他们连这件事惊扰到了冯家的车辆都不晓得。

本来冯梓容还依着他们自己话里面的意思,猜想或许是钦天监的人说了些什么,或许连带皇帝也降旨责怪,但如今却好像不全然是这么回事?

而后,这脑子可能坏了的永平侯还提起了她的“身份”,又看周幼芍脸色不是很好,冯梓容内心开始不住打鼓,这会不会掀出个自己也不知道的事端来?

有没有这么扯啊?

她晓得冯家地位超然,却也因为冯煦给冯家定下的家规缘故,数十年来,在京城都属于社交边缘圈的存在,因此本有不少想要巴结的门户,最后也都不再动上心思──既是如此,在京城根基甚浅的冯家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值得深掘的秘密才是?

她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女娃儿,自然不会有人与她提起这些事。

永平侯这晌还未回话,先前发了脾气的保定侯便沉沉地“哼”了声道:“永平侯说得不错,若非冯家千金的关系,本侯也不会屈尊降贵来到这种破地方!”

“那么,也不劳侯爷您多待。”周幼芍冷冷的,终究是挤出了这句话。

保定侯睁大了眼睛怒视周幼芍,那么个一瞪也让周幼芍颤动了一下。

冯梓容看见保定侯已经翻脸至此,又见不得素来疼爱自己的娘亲受怕,当下也就挣开了按着自己肩膀的王淳芊,站到了周幼芍身前,对着保定侯福了福身子道:“失礼了,侯爷,既然侯爷明知自己心不甘情不愿,那么为何不好好地心照不宣,走个过场就好,堂堂一个大男人趁着冯家男眷都不在,反而在这里吹胡子瞪眼,为难几个妇道人家,难不成不觉得羞耻?”

“放肆!”

保定侯这么个一喝,就连一旁的永平侯与身后的两名年轻人都吓了好大一跳。

但冯梓容可没被唬住。

你这大喝声音虽大,但中气不足,很明显身体不是很好。比起前世被一名知名导演骂到狗血淋头、怀疑人生的那段日子,可是差得远呢!

冯梓容昂起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决定据理力争──不是也说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吗?就算不知道我有什么面子好看的,但这回不争,可就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要来吵是吧?要来争是吧?

看我不削了你们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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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梓容一个爆脾气上来,便是向前一步昂起小脑袋道:“侯爷说的放肆,可是指谁?”

保定侯怒道:“自然是你这黄毛丫头!”

冯梓容毫无畏惧,也不理一旁大嫂王淳芊拼命使来的眼色,径直笑道:“侯爷,放肆之意连我这黄毛丫头都识得。来到人家府邸,打着赔礼的名义,不好好说话便罢,但三言两语就说自己屈尊降贵,说人家的府邸是个破地方,这般礼数可让侯爷儿时的教书先生蒙羞了!”

保定侯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朝自己发难,当下也顾不得老脸,跟这简直可以当自己孙女儿的冯梓容吵了起来:“放肆!本侯乃大烨堂堂二等侯,岂能容你这黄毛丫头如此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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