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胡说的啥呢!满库忙了满满一天天,么远的路,你……”听到母亲的怂恿声,我生气的低声吼。

“我可啥时胡说咧?照你还一口一个大叔的,你看雾个屁女子有个啥风度呢,一说我一个疯老婆,一说我一个疯老婆,家家家,满库叫你呢,你说,你给满库说。”

“贺儿,到底咋回事!你说,不行我回来一趟,我去寻他四楼的,看他雾个女婿再屁干,我收拾他!真个是欺负我没到屋?!你说,你说,到底咋回事!”接过电话,满库愤怒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

“嗨,是这么回事,我今个下班回来,咱妈给我说她连四楼的人发生矛盾了,据咱妈说是对门家地下室水管坏了,冲了整个地下室。聋老汉平时收集废品卖钱,所在地下室全是些滥东滥西,一冲水,那些东西乱放,堵到过道连咱门口,咱妈下去看咱地下室,可能是把人东西撂开,还说了两句,聋老汉家女子不愿意了,连咱妈吵了起来,还推了咱妈连娃,说是差点把咱妈连娃推倒了。我一听这个话,我就上楼想了解一呵情况,问问她一个年轻人,还是个当老师的,为啥会这样的举动。咱妈有时候说话,光捡自己对的说,所以,我就想上去了解一呵情况,把问题当面解决了,省得以后见面难看。聋老汉人不错,很有风度,女子连女婿真不是个东西。也怪咱妈,一上楼大喊大叫的,那个直接就连咱妈吵上了,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意识。我原先还觉得咱妈不对,但是通过上楼一见那夫妻俩个,我**得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长短不一!也难怪连咱妈能吵起来!你说一个婆娘家连咱妈有矛盾了,她男人也连个疯狗一样,乱汪汪……”

“沃是欺负你是个女人!你包管了,只要他家不寻你的事就行,叫咱妈这几天也包出声,离人远点,等我把手边的活稍微收拾一呵,我回来寻他去,看他还屁硬不?屁硬我就捧他!太过分了。”满库气愤的打断的我话说。

“你包回来,么点事,算个啥嘛!我能解决。他家屋有讲道理的人呢,又不是都胡来呢。你跑回来弄啥?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一打架就结呵死仇了,你长年在外,你觉得我连娃到这个地方还能住吗?……”

听着我的劝阻,满库嘴上答应不回来,不料没停一天,他便带着二姐夫,急匆匆的回蓉城了。母亲的心气更足了,满脸笑容,满嘴委屈,为满库四楼壮行。满库在我的一再阻挡下,冷静的说:“贺儿,你包管,我先礼后兵,去四楼先看看情况,如果雾家男人还是盛气凌人,不讲理,我就捧他一顿。一顿把他的凉病给治了。咱哥不来,我一个人捧他雾个小点点也不成问题。你放心,我肯定是解决问题去了,不是想连人打架,你包管!”

也许是男人出面了,也许是没有母亲的参与,四楼邻居嘴软了,讲理了,只是大家从此心里有了疙瘩,谁也不愿意再待见谁。满库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孩子偶尔点脚的现象在我心底总是个迷。

单位要好的同事建议:孩子的事耽搁不得,不懂的电脑上可以查查,看看什么问题。打开电脑屏幕上的字迹让我的脑子一下子懵了:点脚有可种可能,一、小脑偏瘫,二、髋臼发育不良。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让我无法呼吸。我不敢相信女儿得了那样的毛病,不敢想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心里焦急的我等着下班,等待着明天周末抱着孩子去医院求证。

突然,手机响了,里面传来母亲焦急的说话声:“慧娟,赶紧的,你给你爸回个电话,给你爸回个电话!”

“妈,咋了?屋有啥事了,我爸咋了?你这么着急的?……”

“包问了,包问了,你赶紧给你爸回电话!”母亲不耐烦挂掉电话,我心一揪,不知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拨通电话耳朵里传来父亲气愤焦急的吼声:“慧娟,你说这事咋办家?你妹子成天连我挽蛋蛋呢,都是你惯的!成天给我说对沃宽松宽松些,看掌好的,……”

听到父亲夸张的吼叫声,我心里明白,这只是前奏,后面的话才是实的。不舒服的我打断他的话,冷静的问:“爸,到底啥事些,你说事,包着急。慢慢说!”

“哎!你妹子要美容牙齿呢,你说咋办家?”父亲理直气壮的问话声让我阵阵恶气向上拱,心里吼:“爸你有钱,你给你女美容牙齿去,我没钱,我一天连娃可可怜怜,紧吃捞饭汤就上来咧,我垯来的钱干这些事情!”

然而,父亲的性格我太懂,一次次要钱,一次次威逼,挂电话,叫母亲回家,摆着不过日子的架式。这样的话若直接说,又会是什么风雨?这个家还要不要翻身,我沉默了。

短暂的等候,父亲突然又气愤的吼:“一天牙大个人,爱美的,成天回来,把沃镜儿能照滥,一屋的化妆品,我一天就气的么,还是敢说嘛,一说脸就掉呵,说nia谁谁家娃咋么个咋么个,我就说,nia谁谁她爸当省长呢,你可不是么。成天连人比啥呢嘛,上一回给你说要买增高鞋的事,哎!好的很,她多方打听说那个东西没用,哄人的,任个不要咧!这可嫌她那个虎牙歪着呢,你能知道,当年叫她拔牙,嫌疼不拔,后来,新牙出来老牙也没掉,那个地方就两个牙,一个向里憋着,一个向外憋着,就是难看很。我思量,娃大咧,你给收拾嘎也行!”父亲的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支持。

阵阵怒火向上涌,我却不得不忍下悲伤与气愤,缓缓的说:“爸,玉娟还小呢,美容牙齿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她将来有本事考出来,挣钱了,爱咋臭美,咋臭美的去,我管不着。但是现在,一我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实力,二她是个农村娃,还在念书,确实没有必要!……”

我的话还没说完,父亲火冒三丈,大声吼:“要说你说去!成天嫌我对沃不宽松,不宽松,叫我把沃看宽嘎,我看宽咧,毛病惯齐咧,这成天到屋连我挽蛋蛋呢,这叫我去说?我说不了,要说你去说去!”

那一声,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癫疯了,抖索的手真想扔了电话,大声吼:“爸,你知道你说的啥?白活么大年龄咧!我说的宽松是你说的腻惯吗?不好意思直说你暴虐,打的一屋鸡犬不宁,不敢直说你丢人丧德打完人就坐在麻将桌上逍遥自在!你年轻轻的坐吃等死,不管不顾,把屋的生活重担交给婆娘女子,没钱就知道摔我的书包,打骂玉立!你知道不?你的形像,我以你为耻!你让我人前抬不起头!我说的宽松是让你自律,让你从堕落中清醒,给孩子一份希望,一份关怀,让她心无旁鹜的去读书!”

喉咙咯咯的响,脑子里闪现着父亲拿砖砸的玉立头破血流,手拽着他衣领想跳楼;烧麦子,点房子,他抬起脚冲着母亲的正脸狠狠的一跺,咬牙切齿,摔碗砸锅,狮吼狼嚎,点点滴滴在我的脑海越来越清晰,多少次恨不得自己立马死去。今日的局面,是我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泪眼和委屈换得?抛开他们,让母亲回去,从此各奔东西。然而,母亲借钱的可怜,打闹的尴尬,生活的做难,玉娟的前程,那个家的脸面,都不顾了吗?你真的可以做到眼不见心不乱吗?你一个知识分子,一句话惹的他做出出格的举动,你岂不被世人唾沫淹死!还谈什么复兴家庭的宏伟计划?

我咬着牙咽下心中的厌恶与愤怒,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缓声说:“爸,我说的宽松不是让你拿钱惯娃!咱不能一个打瞎,一个惯瞎吧!……”

“那你说连咋么个教育娃呢?你任个是咱屋的新圣人咧,你说,你说,你也是她姐一个,你有本事你去说去,我没本事,我确实没本事教育娃!”父亲虽然不吼了,语气依然生硬,语速极快。

忍无可忍的我不禁反问了一句:“爸,管理玉娟是谁的责任?”

“你说是谁的责任?我不是给你说咧,我没本事,我不会管娃,你有本事你管去!不行了,拿我把我老婆叫回来,女儿娃连她妈近,省得我一天落埋怨!”不等我开口,父亲‘咣’的一声挂掉了电话,留下我一个听着“嘟嘟”回声。

突然一群疯狂的人破门而入:“王建明人呢,王建明人,王八孙子躲到哪里去了?”进门的他们敲桌子,踢板凳,砸门,个个粗口,骂骂咧咧。

“什么事啊,都坐下慢慢说,董事长去市里开会去了!”惊讶之极的我赶紧说出办公室的统一理由。

“开个什么鸟会!开会,开会!哪次来都是开会!开门,装孙子!……”八撇胡子,使劲用脚踢着董事长套间的房门,边踢边吼,越骂越难听。

“开门,开门!……”后面一群人在吼。

我陪着笑脸,端上热茶,好言劝说,却无一人理睬,个个大吼大叫:“王建明出来,你这个私孩子!出来,出来!”他们四下搜索着董事长的身影,然而,空荡荡的办公室,寂寞的办公大楼,找不到发泄目标,隔壁办公室的门不断发出“咚咚咚”的踢响声。一帮凶神恶煞的人们无奈的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大楼内大吼大叫。我闭上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拿本书低头看着。

“王建明真的出门开会了吗?他不在集团?”一个头不高,看着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来到我的办公桌前,淡淡的问。

“领导下午刚一上班就出门了,说是去开会,具本情况,我也不太明白。我刚来这里上班,周围的事还不太熟悉!”话刚一说完,我的脑子霎时间短了路,不明白,学校的教导和社会之需哪个更对。

“走,去其它部门看看,不信他还能躲到哪里去,这个办公室估计他是不敢来了!”中年男人一声令下,所有人挨个办公室去搜。

我锁上办公室门,赶紧去集团办公室,迎面办公室主任挤挤眼,大拇指一个暗示,正想张口的我一回身,发现帮人就在身后。

“张主任,家里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向您请个假。”心领神会的我赶紧张口。

“好好好!有事赶紧回,赶紧回!”主任会意的笑笑,挥挥手,示意赶紧走。

一路回家,我感慨万千:董事长温文尔雅,博学广知,高大,帅气,临危受命,常常为集团的前途忧心冲冲。年龄不大的他鬓角已斑驳稀疏。高层会议,你顶我争,政令不通,董事长也只能望而兴叹,束手无策。堂堂国有大型企业的董事长,一个掌管着上万人的大家长,一个管理着几亿资产的当家人,企业无钱,穷困时也是如此的尴尬。父亲病床上的话又一次响在我的耳边:“钱钱钱,命相连,一分钱能难死英雄汉!”儿时的困境让我对董事长多了几分尊重与同情,他年壮白发,心系企业,弹尽竭虑,似乎让我再一次看到困境中父亲的身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实在想不明白父亲是否还记得他曾教育我和玉立的名言珍句?

走进小区,只见女儿蹒跚着学走路,远远看见我,露出甜甜的笑脸,快乐的奔来:“妈妈,妈妈……”

“慧娟,妈说你咋这么早回来咧,走,咱回走,娃到外头耍的时间长了,咱回走,拿妈把屋的衣裳洗嘎,我婆孙俩个今个啥啥都没弄”

“妈,我今个给我同事说咱娃走路偶尔总是点脚的事,我同事说如果不放心就到网上查查,看看是啥问题,结果我一查,脑子的都大了。明个咱连娃到儿童医院看嘎走。”

“嗯,你一天也是鸡毛凤胆的,蕞娃家耍呢,点个脚可怕啥呢!”母亲撇着嘴笑嘻嘻,不以为然的说:“咱农村娃,一天谁管呢嘛,你家任个真个是把娃当咧金子豆豆咧!”

“妈!”生气的我打断的母亲的话:“你知道个啥!雾个毛病,电脑上说了不是小脑偏瘫就是髋臼发育不良!我要不是听你家这些老人所谓的‘经验’我早把娃抱到医院检查了。幸亏我上班了,单位有电脑,不然,还不知道把娃耽搁到啥时去!”

“奥,那再是么个话,咱明个老早把娃抱上到医院走。雾个医院还远的很。”母亲悻悻的说完,立马一脸的笑容,声音提高了八度:“慧娟,妈说你不胜到你这垯给你利平姨寻个婆家!你姨不当的,么大年龄咧还没婆家,成天到堡子没处来没处去的……”

“妈,你一天说话呵能不能进进脑子!啥话都是张口就来,我姨人在陕西,又斗大的字不识,你说我连咋么个给我姨寻个婆家?闲心一天把你操滥了。”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头一个有两个大,不悦的低声说:“前一段时间是给我建新舅说媳妇,这俩天可给我利平姨说婆家,这是城里,不是农村!口袋买猫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你给我舅说媳妇结果如何呢?咱小区的老乡热情的不行,介绍一个又一个,我舅不去见面,把中间人全部夹到中间,咱老乡还想借个事认识一呵我舅,结果我舅还是个不上场子,最后如何?还不是我连满库俩个人拿钱还咱老乡的人情,请人吃饭,给人送礼,你把你重汪汪从老家背来的面、辣子啥的都给人送去。咱图个啥?你说老乡家和和气气,咱交个朋友就交个朋友。但是老乡家是个啥情况?咱老乡是个当兵出身,没文化,丈母娘看不上,我俩个给哇一坐,老婆总拿我家连女婿比,批评女婿,摔脸子,你说咱老乡脸上难看不?人活一张皮,就活的是熟人的那张皮,你说雾个样子,换做是你,你愿意连咱吃饭不?咱这是花钱买难看呢。……”

“嗯,嗯,嗯,这连沃不一样!你蕞舅人大学毕业了,单位又好,人长的也好,nia挑呢。再一个,你舅从蕞是你五爷惯呵的娃,雾个由性子呢,还不懂人情世故。你利平姨不一样,她一个农村人,只要从城里给找个婆家,你姨她高兴很。照她么大年龄咧,你女都会叫妈妈了,你姨还比你大几岁,你说你五婆连你五爷是么个样子,看你利平姨一下子恶苏了,你姨不当的,耽搁的这么大年龄了,成天到雾个堡子都怕出门。”母亲边说边打开门:“妈说能帮了,帮你姨一把,人么说嘛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就当是给你积修呢!”

“妈,这与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有啥关系嘛!我能接触到啥人?要么是同事,要么是同学,就是同事,大都是坐办公室的,年龄相仿才有可能连人说到一块。人都结婚了,年龄大的,就算有能说上话的,这么私密的事,你觉得关系平平,人就会给我说?还有,我姨一个农村人没文平不说,连字都不识,你觉得谁会看上?就算人看上长像,愿意交往,这天南海北的能行吗?还包说我姨的心里是个啥样子?!……”放女儿坐在沙发上,我去厨房倒杯水。

“你说不成了罢,你给满库说,叫满库给你姨说个婆家!满库他手下的人多,也有咱那下苦的人呢么。你姨要个子有个子,有模样有模样,屋样样行行活都打不住手,做啥又麻利,说话做啥比她大姐那个高中生还明事理,沃是屋的娃稍子!”

“妈!”端水过来的我正想张口批评母亲,却看见她带着手表在水盆里捞衣物,生气的我火冒三丈,大声吼:“妈,你弄啥呢?这么不爱惜我的表!……”

“嗯,有个啥呢嘛!么个滥怂表,还把你心疼的!”母亲回过身,撇撇嘴,不屑的说:“任个人都有手机呢,谁要表弄啥呢!我就是到屋没时间……”

听到母亲的话的,心里恨恨的骂:“你把拉枣条的日子忘了!”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取下我的手表,冷冷的说:“第一个表也是这么个弄坏的,这个表你又这个样子!……”

“嗯,家家家!给你,给你,我还不要你雾个滥表!”母亲不悦的取下手表,塞到我的手上:“没见过啥,真是个值咧骡子马钱呢,看你雾个样子些!”

看着湿漉漉的手表,我又气又恨,大声吼:“这是满库上大学时拿他挣的钱给我买的手表!它的牌子是‘艾得猛’这是满库专门挑的。我现在有手机,舍不得戴,放到家里。你把我上高中时的手表,新新的弄坏,又要我这个,这会又给我人为的弄坏,满嘴的无所谓,你有多财东的?人都有手机呢,你有吗?咱堡子谁有手机?……”愤恨的我眼泪就在眼圈里打着转转。

“是满库给你买的,那你给我弄啥?我没有表就不要了没!是你不给我买手机,光自私很,你家俩口子都有手机,走呵都一拿,把我老婆连犯人一样丢到这个屋,没时间,没点点,一天婆孙俩个看日头一天做饭,睡觉,洗衣裳!……”

“你要手机弄啥家?上班的人没有手机的都大有人在……”听见母亲阴着脸的辩驳,我生气大吼。

“看时间呢,弄啥呢!”‘咣’一声,母亲甩门进了自己的卧室。女儿呆呆的看着我,瘪着嘴,立马要哭的感觉。我抱起孩子,顾不得困乏,走出家门,游荡在小区。

“嗨!欣儿,欣儿,来,来这里玩!来,来这里玩!”不远处的亮亮奶奶笑盈盈的向我们娘俩招手。

“姨,你也带亮亮出来玩了!”我放下女儿,她便蹲下去和小朋友们一块挖沙子,我正想挡,亮亮奶奶笑呵呵的说;“哎,没事,没事,这俩孩子经常挖沙子,一会给洗干净就行了,这你挡不住。”

“哎!欣欣妈,你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乐乐奶奶坐在石凳上,板着脸,生硬的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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