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胸口一股粘稠的血腥翻涌而上,她紧咬着牙关,齿间低泣的声音压抑而绝望。

她没有保住父亲,现在母亲也陷入危险了。而她只能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宋书突然没了信,一直照顾她的苏霏被人虐杀而死。她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因为她遭受伤害。或许,她是个扫把星转世吧。

裴家。

方糖挂断电话回头,看到醉醺醺的裴子琰捧着一捧花对着她扔来。

“路上捡的。”

“送你。”

方糖拿着花,“……”

他突然出现,要吓死人了。

裴子琰倒在她床上呼呼大睡,方糖给他泡了杯蜂蜜水放在床头,掩上门去了沈瓷母亲的房间。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走,裴子琰就睁开了眼睛。

翌日。

方糖起了个大早,开车载着杜芳出来。

路上给沈瓷打电话问地址,沈瓷这次没再藏着,把医院地址给她说了。

方糖带着杜芳直奔医院,却在门口撞见了裴子琰。

“他不是……还没起吗?”

裴子琰看着方糖车子进入车库,对她挥了挥手。

方糖心跳猛地加快。

她好像,头一次猜不透发小要做什么。

到了医院大厅,方糖看到裴子琰,气汹汹地过去质问他,“你跟踪我?”

“嗯。”裴子琰倒也承认得大方。

“你……”方糖气得失语。

裴子琰看看她身后的杜芳,温和道,“你不是要带阿姨过来看病吗?不用排队,我找了精神科的医生过来。”

说完一脸骄傲地看着她,等着她夸奖。

方糖一愣。

没有别的意思吗?

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

方糖猜想是沈瓷,没敢接。

她干巴巴地跟裴子琰说了声谢谢,找了个轮椅推着杜芳去精神科。

杜芳神秘兮兮地问她,“小糖,你男朋友吧?”

裴子琰听到了,别开脸。

方糖闹了个红脸,“阿姨,不是。”

裴子琰又看她。

方糖装没察觉他的视线。

等杜芳进了医生办公室,方糖借口上厕所找去了外科住院部。

她和沈瓷通着电话,却被门口的保镖拦下。

“非医护人员不得入内!”

“我看我朋友都不行吗?”方糖气结。

保镖无情摇头。

这时候病房门打开,沈瓷在里面喊了一声,“小糖?”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相望。

看着沈瓷憔悴的样子,方糖急得眼泪直掉,“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啊?”

“没事,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沈瓷反过来安慰她,笑容发涩。

她看了下方糖周围,突然着急,“我妈呢?”

方糖低头看脚,有些抱歉,“我早上带着阿姨过来,被裴子琰发现了,所以我假称带阿姨看病,现在阿姨在楼上。”

沈瓷抓紧了被子。

“我找了个靠谱的护士姐姐陪着,我现在就回去。”

方糖走了两步,又回来,扒拉着门问道,“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和裴子琰有过节吗?”

“他坐牢是因为我父亲。”沈瓷叹气。

方糖怔住。

裴子琰说过,他最恨的就是害他坐牢的人。他从监狱出来,裴家正房生的大儿子就莫名其妙残废了。

现在,裴子琰私生子的身份,在裴家没人敢提,都把他当正牌大少爷。只因为当年,开车肇事的是裴家大少爷,裴子琰是顶替他进去的。

其中怎么牵扯到沈家的,方糖不清楚,但她预感非常不好。

都忘了跟沈瓷再见,人就跑走了。

回到精神科,医生说杜芳被裴子琰推走了。

“坏了!”

方糖着急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给裴子琰打电话,一路小跑去影像科,“你在哪儿啊?”

裴子琰听着她的哭腔,推着杜芳的动作停在医院门口。他找了沈家人好几年,希望沈邱海能够自首,还他清白。这样,他在裴家才能真正抬起头来。

拖老张帮忙的时候,裴子琰从未想过沈邱海会自杀。他一死,当年的事情死无对证,就算他想要翻案,证据不足,难道还要去判一个死人的刑吗?

现在又知道方糖和沈瓷的关系,裴子琰一下子为难起来。

他恩怨分明,沈邱海死了,折磨他的妻儿也没什么用,尤其是现在裴家和靳家势不两立的阵仗,裴子琰也没有精力再去对付沈家。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看到门口有个方便轮椅出入的斜坡,推着杜芳倒了回来。

他问旁边护士,“请问影像科在哪儿?做个CT。”

护士指路。

方糖站在影像科门口,看着裴子琰过来,心情起起伏伏难以平复。

他走过来,一脸温文尔雅,“没来过这里,找了好久。”

“裴子琰你吓死我了!”方糖没有遮拦,捶了裴子琰一拳。

裴子琰老实受着,“你怎么还哭鼻子了?”

方糖接过杜芳轮椅,不理他。

裴子琰在她转身的一刻,眼神沉了下去。

她回头,他又温吞笑着跟上,“女王陛下有何需要?”

“你等会儿。”方糖把医生开的单子交给护士,杜芳进了CT室,她和裴子琰走到一边。

咬了会手指,方糖还是问不出口。

裴子琰反倒坦荡,“你要问沈家的事,对吗?”

方糖意外的看他。

“你觉得我要害你阿姨?是她女儿告诉你的吗?”裴子琰笑着,眼神却是冷的。

“你……我……”方糖讲不出话。

裴子琰坐牢的这几年,她很少提起他,沈瓷也不认识。

现在好了,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裴子琰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你不喜欢的事,我便不做。别怕我。”

方糖眼圈一红,正要伸手抱人,裴子琰电话响了。

他有事先走,转身,脸色难看。

另一边。

沈瓷一整天眼皮都跳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

一个陌生男人路过她的病房,侧头深深盯着她,却碍于保镖没有进来。

沈瓷直觉那个人就是裴子琰。

她突然喊住他,“裴子琰?”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先是清风和煦的一笑,“您有事?”

还真是裴子琰。

沈瓷只想抓紧机会告诉他,“我代我爸向你道歉。”

“父债女偿?”裴子琰冷不丁问。

他一靠近,两个保镖伸手拦住他,“请您离开。”

沈瓷抓着床尾勉强挪动身子靠近门口,她态度诚恳,“我父亲去世了。”

裴子琰神情里并没有意外。

沈邱海自杀的事,是老张在经手。

靳译霆还是狡猾,竟然发现老张是他的人,毫不客气告发了。老张现在调任去了乡下,没个三五年回不来。

“不管你有多恨我父亲,但他都死了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沈瓷请求,“我母亲已经神志不清,记不清过去的事了。当年车祸,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放过她?”

“好。”沈邱海死了,他要对付的人,只有靳家了。

沈瓷:“!”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让沈瓷一愣。

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

裴子琰看着一脸阴沉走过来的靳译霆,对沈瓷说,“答应你的事我绝不反悔,但是沈小姐,是不是也该有点补偿?”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沈瓷并不知道靳译霆来了。

“比如,以后跟着我?”

裴子琰挑衅地对靳译霆扬了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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