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红衣甲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蹄所经之处,尘土飞扬,红衣小将追到近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冲着众人拱手一礼,十分尊敬:“大师,还请留步!”

一禅当下双手合十,回敬一个礼,缓声问道:“不知将军有何要事?”

那小将抬起头来,视线扫了云寂未若一眼,露出笑来,对一禅解释道:“是这样,云寂小师傅此次为解除瘟疫立了大功,将军已上报朝廷,皇上有旨,召见各位,还请速速与我去吧!”

一禅看了云寂一眼,见他一脸惊讶的样子,想到进宫的事,目光微沉。

相比于一禅的顾虑重重,其他的几个年轻人更多的是惊讶与好奇,天子召见,可不是一般的殊荣。

跟随着红衣小将回去的路上,姜未若跟云寂并排走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会不会很凶?云寂,你怕不怕?”

听着她这番孩童般天真的问话,云寂不由想笑,可是想到当今圣上的“威名”,这点子笑意又生生淡了下去,他笑着,淡淡摇头:“听说当今圣上凶狠残暴,穷兵黩武,这次进宫,也不知会如何?”

“啊?”姜未若没想到皇帝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联想到这一路上他们见到的难民和流寇,刚才心中还充满的好奇与憧憬瞬间被浇灭,那一点要见国家领导人的期待和紧张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走了三天才到了都城大兴,红衣小将并未带几人直接进宫,而是先将他们请到威宁侯府下榻,等待宫中召见。?

朱红色的大门前白玉为阶,左右立着两只威武的汉白玉石狮子,姜未若抬头,只见大门正中挂着一块鎏金匾额,上书:敕造威宁侯府,几个大字。再看两边角门紧闭,黛瓦青墙后隐约可见古木森森,无声地彰显着世家大族的气派与威严。

红衣小将领着一禅一行刚一下车,便有门房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意,朝着红衣小将与他身后的众人道:“可算等着了,将军已在正厅等候多时!大师请!”

一禅合十道:“有劳!”

一众人便在门房的带领下一路穿花拂柳进了侯府,往正厅而去,姜未若和云寂走在后面,她扯了扯云寂的衣袖,示意他挨近些,云寂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牵住,不禁回头,见是姜未若,皱起的眉头舒展,自觉靠了过去,眼里换上温和,轻声问:“怎么了?”

姜未若四处看了看,小声问:“我们不是去顾秉风家吗?怎么到威宁侯府来了?”

云寂先是愣了愣,随即倏地笑了,他温声解释道:“顾将军出身于威宁侯府,自幼虽父征战沙场,后获封骠骑大将军。”

姜未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云寂想到以前听说过有关威宁侯府的传说,心中不禁唏嘘感慨:“想当初,威宁侯府父子七人,一门忠烈,均是骁勇善战,可惜十五年前洛水河一战,全军覆没,侯爷与六个儿子悉数战死,唯有世子一房的嫡孙血脉留了下来,显赫一时的侯府也就此没落,直到后来小世孙长大成人,在战场上厮杀被封了骠骑大将军,昔日的威宁侯府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姜未若睁大了眼睛:“小世孙就是顾秉风?”

云寂弯了弯唇:“正是。”

姜未若感叹:“当初在青山村他下令烧村,那时候只觉得他冷酷无情,没想到背后也有这般曲折的身世,想来,他以一己之力,扛起一门兴衰,也是不易。”

云寂:“听闻他十岁便上战场,这般性情也许与此有关……”

随着登堂入室,渐入正厅,两个人的交谈渐渐声低了下去。

顾秉风等候多时,见一禅等人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相迎,对着一禅的时候,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尊重与敬意,躬身作揖道:“大师!”

这番动作过于恭敬,惹得云寂云嗔都眼露惊讶,顾秉风乃是一品大将军,世袭威宁侯,又正蒙圣眷,虽说一禅大师法名在外,但也不至于如此礼敬才是,为何……

抬眼朝一禅师叔望去,只见他眉眼依旧无悲无喜,一派自然随和,一双玉手合十在胸前,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出家人模样,一时看不出端倪。

“打扰将军了。”一禅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微微一笑。

顾秉风却因为他这一个笑容,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嘴角翕动,眼角微红,似有千言万语终未说出口,最后化作了一个恭敬的字:“请!”

在顾秉风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松涛苑,这是他专门给一禅留的院落,洒扫伺候一应俱全,一禅却摆了摆手说不用人伺候,有云寂和云嗔足以。

顾秉风见他坚持,只好又将人都撤走,本来对云寂和云嗔另有寓所安置,因一禅说不必周张,一起住在松涛苑便可,也只好作罢。

只是姜未若是女眷,定不能和他们住在一处,所以命丫鬟引至后院,自有老太君和夫人接待安置,这般安置,实在妥帖,大家都不再多言。

是夜,吃过接风宴,各人回到寓所就寝,一禅领着云寂云嗔一起做晚课,三人趺坐蒲团,手持佛珠,闭目诵经。

只不多时,一禅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二师侄:“你们的心已经不在此处了。”

云嗔与云寂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终是难敌心中好奇,云嗔抬头看向一禅:“请师叔解惑!”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