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的思绪好像一直都飘荡在之前的那段快乐时光里,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都是说的一些琐碎的小事,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与先帝那些恩爱缠绵的画面。
孟知卿知道敬妃是一个善良的人,因为时间的涤荡,会在善良人的记忆里面留下美好,在阴毒的人的记忆里留下怨恨,终究都是选择不同罢了。
敬妃嘴里一直没有停下来,或许就算是江湖儿女,到了这个年纪也避免不了喜欢絮絮叨叨的毛病。刚开始的时候孟知卿还能够仔细的听,可是听着听着她的思绪也飞了出去,孟知卿一直想着自己来时的用意,却敬妃将话题扯得越来越远,孟知卿不知道这是敬妃的计策,还是他许久没有见过投机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滔滔不绝。
孟知卿听着,便不在此处,手指杵在桌子上,三横一竖,写出一个“理”字,只是这桌子光洁如镜,只是干枯的写了笔画,并没有牵拖出字迹来。敬妃的思绪终于如同放飞的风筝,一点一点的给收回来,她再将视线投到孟知卿身上去时,却发现孟知卿并没有听她说话,只是机械的附和着。指尖下,滑出深深浅浅的笔画。
见孟知卿心思不在自己这里,敬妃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王妃在想什么?”孟知卿突然被点名,如大梦初醒一般,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不礼貌,连忙将那个不断在桌子上滑写的手抽了回去:“没……没什么。”
“听我说话,觉得无聊了吧。我在这已经许久都没有这么讲过话了,人老了,一旦陷入了之前的回忆里,就容易出脱不开身。王妃,你可是有心事吗?”
终于将话题扯在了自己的身上,孟知卿抓住机会问到:“之前人多眼杂。娘娘提点那个字,妾身一直想不明白。”
敬妃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想了想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手指点在那个圆上“王妃,你看我从这一点起笔画了一个圆,最终的落地也依旧在此处,世间因果,报应不爽,王妃若是参不透,便可以仔细瞧着,以后的事情是不是如同这个圆一般,欠命的还命,欠债的还钱。”
孟知卿的眼光落在那个圆,张嘴刚想要再问,敬妃开口道:“怪不得你如此推崇宫中的点心,我尝着倒是很不错,之前从未听说这宫中有如此手艺的宫女,想来是王妃进了后宫,国主亲自点拨给你的吧?”这个话题转得实在是太过于生硬,也是十分明确的告诉孟知卿前面的那个话题,他不想再谈下去。
孟知卿知道敬妃的性子,也知道他能提点自己这么多,已经是不易,自己也不应该再强人所难,于是便顺着敬妃的话头,将话题又转到了点心上。话题带到糕点,便带到喜姐身上,带到喜姐,便又带到了婉嫔身上,孟知卿便说起婉嫔被害的事情。
原本以为敬妃对于后宫之事并不关心,没想到此话一出,敬妃便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情,我会管的,你放心吧。”
孟知卿看敬妃久居者清静之地,还以为她不愿意插手后宫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情他倒是十分上心见于说,脸上带出些疑惑的样子,敬妃解释说:“说到底,我与婉嫔也算是一家人,她腹中的孩子,论辈分也要唤我一声祖母,既然当了人家的祖母,这事情定是要管上一管,说到这里还应该感谢你,如此照料他们。”
孟知卿摇摇头:“这些原本是我分类分内的事情。”随即孟知卿叹息:“未入宫前,还不知道这后宫之中,机关诡谲,处处都是迷坑陷阱。”
敬妃点点头:“虽说这世间不幸的女子之多,但我见你却不在他们之列,那时我见你的夫婿倒是对你一往情深。”
提起司空屿,孟知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敬妃说的也没错,司空屿的确承得起“一往情深”这四个字。
“人人都说这宫中深宅大院,荣华富贵,可是若是让我选,我宁肯与先皇做山野之中的一对平凡夫妻,仗剑天涯,也不愿意在这深宫之中蹉跎一生,我此生并不后悔爱上先皇,嫁给先皇,但是说到底,君王多薄情啊。”
孟知卿忽然脑中电光火石的闪了一下:“妾身听人说。当今国主未登基之前,曾经与何家的女儿有过些许牵扯,不知道这件事情,敬妃了解多少?”
敬妃一双眼睛射向孟知卿,孟知卿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被眼神扎了一个洞,从里到外被敬妃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低下头去,有些心虚,敬妃微微的勾了勾嘴角:“王妃今日很是奇怪,为什么会对轩辕何家感兴趣?”
孟知卿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话赶话,赶到了这里,之前在街头巷尾之时,听过一些秘闻,只是不知道真假,如今茶余饭后,想着向敬妃讨要个实情罢了。”
敬妃是何许人也,孟知卿这番话听到他的嘴里不过是一番托词,他的眼神依旧很犀利的看着孟知卿,抿着嘴并不搭话,孟知卿见她不相信自己所言,又解释:“说到底,妾身也是靖王的人,王爷以使臣的身份来到轩辕,妾身身为女子,不能够替王爷分忧,也想着多替王爷搜罗些情报”。
敬妃依旧是抿抿嘴,这番说辞,他也是不信,不过也见了孟知卿肉眼可见的窘迫,敬妃也并未多深究什么,便又将话题岔开,没有再多说何家的事情。
除去了相互试探,两个人不谈敏感话题的时候,也算是交谈甚欢。敬妃很少在这后宫之中遇到如此投缘的人,便多留孟知卿在身边,孟知卿想着多与敬妃相交也并无错处,也不着急走,一直待在敬妃的宫里,二人畅聊等到孟知卿想起要回宫时,已经过了戌时。
敬妃带了人,亲自把孟知卿送出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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