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莎儿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总觉得在这皇宫,孟知卿并不开心,今日的这场病,实在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莎儿只是期盼着孟知卿能够早早的离开这皇宫去。只有在司空屿面前,莎儿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孟知卿的快乐。
孟知卿中途醒了一阵,只说了一句话,就是交代不要将他的情况投传出宫外,随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莎儿心急如焚,知道此事不应该瞒着司空屿,可是既然孟知卿交代了,又不得不从,也只能应了下来,好在孟知卿昏昏沉沉睡了半日,终于在黄昏时候清醒了过来。
一场大梦,脑子里过的都是一些记忆中的画面,弥漫的都是血腥之气。孟知卿只记得最后一个场景,自己高高的站着,脚底下踩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尸体。无穷无尽的尸体,或者说是是尸块,一块压着一块的叠在自己的脚下。脚底下踩着的是两个头颅,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他们两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突出,眼珠子已经失去了光泽,蒙上了灰蒙蒙的雾气,可是眼神却还是犀利的,嘴角里流着血,面色灰白。父母亲的嘴都张得大大的。仿佛在无声的呐喊着:“为什么不替我们报仇……”
孟知卿心中恐惧,想要逃离,脚下一动,尸块都散了,哗啦啦的倒了一片,于是目光所及之处便都是残破不堪的肢体。
孟知卿知道那些都是何家的人。笑嘻嘻地唤着她小姐的小丫鬟,将他当做亲生孩子看待的老管家。还有偷偷塞给他好吃的厨娘。他们的脸上都是血,张着一张大嘴,无力的朝天空呐喊,“冤啊冤啊,”
孟知卿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跑,却不小心绊倒了,只觉得身下一暖,是血,血顺着双腿流了下来,这血是新鲜的红,覆盖在刚刚有些发暗的血迹上面,那般赤裸,孟知卿伸手去摸,只觉得一手黏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孟知卿高声呼唤着,从这样恐惧的梦中醒过来,即便是清醒过来,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他的鼻尖仍然萦绕着血腥的气味,孟知卿下意识的向身下摸过去,哪里还有什么血迹是晒得松软的。被褥蓬松的,似乎能散发出太阳的味道。一点一点的向孟知卿冰冷的掌心输送着温暖。
孟知卿往脸上抹去,只觉得一片潮湿,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似乎这边的动静有点大。门打开,莎儿和喜姐一前一后走进来。
“王妃你可醒了。”莎儿上前一把搂住了孟知卿的脖子:“快吓死我了。”
喜姐也在一旁抹眼泪。孟知卿觉得自己像搁浅在在岸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拍了拍莎儿的背:“傻丫头,我不过就是被梦魇住了,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莎儿抹着眼泪说:“你都吐血了。太医你诊治过了,说是要好好休养的。”孟知卿点点头,随即又问到:“我的事情,没有告诉王爷吧?”莎儿摇了摇头:“你刚才特意叮嘱的,我们怎么敢说?”孟知卿想要扯出点笑意来,却发现连嘴角都是痛的,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喜姐端了一碗粥递到孟知卿面前:“王妃这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喝点粥垫一垫吧。”孟知卿知道是她的好意。吃了一口粥放到嘴里。
这粥原本应该是甜的,可是含在嘴里却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铁锈气味,那时候勉强喝了两口,实在觉得难以下咽,便又将那碗粥递还了出去,二人看着孟知卿实在是没有胃口,心里替他难过,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孟知卿掀开被子对莎儿说道:“我在这躺床上躺了许久,躺的头都有些痛了,你扶我出去走一走吧。”莎儿点点头。
孟知卿下了床。其实她的头还是痛的,只是她不敢再待在这个床上,生怕自己一会儿又陷入那个可怕的梦中。
这清河苑并不大,因为场地有限,所以也没有什么繁杂的装饰,孟知卿。被扶着走了两圈,呼吸了一些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头痛轻了些。一边揉着太阳穴捏住,一边叮嘱喜姐:“去厨房弄点吃的来给我。”
见孟知卿又有了食欲,喜姐很高兴,便急匆匆地往小厨房里走去。莎儿扶着孟知卿坐了下来,对孟知卿说:“王妃昏迷的时候,国主派人送来了好些药材,王妃,你说稀奇不稀奇?他居然还送了一位麝香过来。这国主对王妃可真实用心啊。”
孟知卿冷着脸说:“这麝香,也治不了我的病。”
“那王妃你这病可要如何医治呢?”
孟知卿的眼睛忽然射出两道凶光来,他咬着牙说:“除非他的命。”
“什么?”
孟知卿这句话说的有些含糊,莎儿没有听清楚,可是却也被她突然狰狞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孟知卿缓了缓,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面色如常了。
恰好此时喜姐也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两盘点心,放下之后抬起衣袖来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王妃先吃着,锅中还有,我再去拿。”
孟知卿笑着:“我虽说有些胃口,但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快别忙了,这么热的天。”喜姐笑着说:“王妃好不容易才有了胃口,您先吃着,我再去看看厨房里的。”
孟知卿点点头,拿起筷子却发现莎儿在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孟知卿夹起一块点心递到了莎儿面前:“你在看什么?”莎儿拿起那块点心放在嘴里,若有所思的嚼着:“我觉得王妃有些不大对头,但是又看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孟知卿笑着:“看不出来,那就先不要看了,若是有问题,日后自然会显现出来的。”
莎儿不能理解孟知卿的话,但是也没有多做纠缠,喜姐又拿了两盘糕点放在石桌上,这才笑嘻嘻的说道:“齐了,王妃快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