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珵立刻知道自己失言,咽下了后面的话,看向乘除。
乘除平静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顺从地披上了旁边的医护人员给的毯子,蹒跚着爬上担架。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护着他大腿处刀扎的伤口,嘴里不停地鼓励着。
边珵唇线紧抿,移开目光,指挥着警察从那个死去的女人身上和周边搜查。
乘除被送去了医院,受到悉心照料,还拥有了一个独立病房。其实他除了腿伤都是小擦小碰,远不到住院的程度。……可是他不住院,还能去哪呢?牢里吗?还是被直接宣判死刑?
目送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离开房间后,乘除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算了,打会儿游戏吧。他自暴自弃地想。
乘除上了网,正准备更新游戏,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站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裹着白衣的女子,身材娇小,浑身捂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自面纱后凝视着他。
乘除愣了愣。
他记得他的房间一向设置的是私密,不该有人能进来啊。
“没想到……你还活着。”女子低低地说。
乘除:“……”
“不认得我吗?”她走近乘除,“死前下意识把自己的记忆封锁了啊……”
她伸出手。
那是一双瘦弱的手,却仿佛拥有无与伦比的能量——让人恐惧的能量。
乘除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不用担心,”她的语气平淡,“既然死了……那就是死了,我不会要求你再做些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乘除。
那一刻,有什么如海啸般扑来。
首先是疼痛。大量的、分不清来源的疼痛。尖锐的、沉闷的、漫长的、短促的……拥挤而来,永无休止。
乘除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晃了晃,却比他想象中更快地适应了。
于是疼痛中渐渐分出脉络来。些许的记忆伴随而现。
他在疼痛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周围有十几个孩子头上戴着什么,被绝望和恐惧榨干了一切,无力地□□着。
离他最近的是一个男孩,紧闭着眼啜泣:“救我……我好难受……”
画面又陷入一片黑暗。再度亮起时依然模糊不清。他仿佛手里拿着什么,上面滴滴答答地流下粘稠的液体。周围的孩子们瘫倒在地,鲜血漫延。
他仰头看着那个白衣女子。
出乎意料的,白衣女子并没有生气,只是叹息地摸了摸他的头。
之后又是倾覆一切的疼痛。
当他的精神状态降到危险数值的时候,女子就会封锁他的部分记忆,直到情况稳定。然后继续。继续。继续。反复继续。
画面一晃,面前的alpha面孔扭曲,肌肉抽搐,发出尖利的惨叫。
他沉默地输送着自己的记忆。
众所周知,耐痛是omega的“优良品质”。连omega也会陷入疯癫的疼痛,没有alpha能够抵挡。感受到疼痛的第一秒,那些alpha生的本能就被湮灭。
“越来越迅速了呀。”名叫少少的女孩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拉住他的手,“我已经消除好痕迹了。夫人在等我们,走吧?”
走了没几步,女孩突然停了停,扭头问他:“如果我问你……你想死吗?你会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是她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名为多多的孩子——问的。
他安安静静地垂着眼,没有回答。
火焰高高地跃起。
少少站在门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兔子,用力地眨着眼,确认般地问:“兔子可爱吧?”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
“……”许久没说话,他的声音沙哑,“因为你很可爱。”
女孩笑了笑,眼泪滚珠般落了下来。她抹了抹脸,擦去了眼中的不舍,关上了门。
乘除骤然睁眼,被子下的被单已经被他揪成了一团。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病房内的场景仿佛是层层叠叠的重影。
看似寂静无声,实际周围已被严密地看护住。监控镜头、上了锁的门、门外的警卫人员、位于顶层的病房,都表示着让他在这绝不止养病这么简单。不恢复记忆的他甚至都发现不了这一切,更别提逃脱了。
白衣女子消失前的声音犹在耳畔:“你自由了。”
乘除慢吞吞地下了床,拉开窗帘,从半开的窗户往下看。
……20层,每层的窗台都可以落脚。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