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纪止因在这晚给叶笑羽带去的冲击简直巨大,以至叶笑羽反应过来时,“奶片弟弟突然变A”给他带来的后遗症,竟已经无声无息地融进了他心里!
八天七夜,说长了那就是一百八十多个小时,说短了也不过闭眼后又睁开的一瞬间。
在理智下线后的整整第五天,叶笑羽终于默默捡回了自己那些丢失的魄力。
没大没小!
综艺拍摄接近尾声,几个人要录制节目的最后hanppyending的镜头。
徐敞把节目组给的彩花炮分到每个人手里,语气唏嘘,无不感慨:“竟然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次集体镜头,大家给咱们小破宠拿出一点排面!”
在这段后遗症维持的时间里,叶笑羽认真贯彻的“引导式教育”被纪止因屡次推翻拒绝,就连时不时产生的类似于“这些事我能不能做”的自我质疑心态,也尽数夭折在纪止因的A到断腿的气息里。
他迷迷糊糊地站在镜头前,忍不住开始回忆后面几天的自己——
到底是中了这个人的什么迷魂药?!
“《无限宠爱》第二季,收官!”
耳畔响起王导清脆洪亮的声音,叶笑羽回过神,和大家一起把提前准备好的彩花炮拉开。
漫天的彩虹色碎纸片喷涌而出,像是一个个鲜艳明亮的表情,给这次旅途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过去五年,纵使有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但大多数时候叶笑羽都只能维持着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初一接触团体活动,倒让他把“脱离”这件事想得太过五味杂陈。
这是他五年后第一次正式回归,所以结束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漂浮在空中的蒲公英孢子,遗憾离开,也珍惜离开。
叶笑羽抱了雪涵,也抱了徐老师,正要转身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个纪念,翘首企足的那个人已然迫不及待地向他伸出了双手。
“哥哥,不过来抱一下吗?”纪止因露出了平常难见的笑容。
天色渐晚,纪止因白日里的别扭消失殆尽,只剩下被夕晖仔细保护的温柔。
叶笑羽还处在患得患失的惆怅里,,他带着小心翼翼和格外珍惜,向纪止因张开怀抱:“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
对方轻笑,回他:“呵,与君共勉。”
患得患失,是担心想要的得不到,而得到了又害怕再失去。
能够左右这种心情的,全在于“被得到的对象”。
如果往后两人再没交集,那这种心情自然也就只能销声匿迹。
一等他靠过去,纪止因便驾轻就熟地低头,算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个真正的拥抱。
虽然心里祝福对方继续走花路,也想着两人要解绑,可真的被拥抱时,叶笑羽又格外得不争气。
纪止因舒缓分明的鼻息落在他白皙脆弱的颈项间,轻得像薄雪,却也足够他泛出一层浅浅的微红。
.......
所有手持摄像机的关闭,象征着《无限宠爱》的正式收官,王导兴奋异常,依旧爱着他的电子喇叭:“等会一个都不许走!七点在停车场集合,晚上一起聚餐!”
为了褒奖整个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嘉宾们的辛勤奉献,节目组的收官庆祝从“没有聚餐活动”的小破船一步登上了“高级标配的杀青聚会”的豪华游轮。如此天差地别,全仰仗节目后期得到的不少新投资。
《无限宠爱》第二季每一期的直播片段,都会在隔天被节目组制作成几分钟不等的路透花絮,算是正式播出前的一个先导片。
这些花絮一经投放,便吸引了不少人对节目的期待。
小破宠的观众基数在各家粉丝的基础上,呈指数型上升,相比于第一季的热度,几乎是翻了两三倍,也难怪王导忽然大气。
停车场的节目组车队出发,半小时后奔赴北淮市区最繁华的星级酒店,十分钟内落座完毕,精美丰盛的食物也相继从布菜桌上端过来。
节目前前后后录制了近十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人员和做任务吃尽苦头的嘉宾们一样辛苦。
美食当前,谁还管咖位大小,级别高低,总之吃就是对了!
人一旦放松尽兴,就会显得十分不设防,尤其当自己最信任的人,近在跟前。
“哥哥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纪止因脸色只有浅浅的红,人坐得十分端正,他大概率还维持着仅有的清醒,毕竟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会顾虑着要小声一些。
方维乐得从家里混过来赶场,这会儿早把雪涵和徐敞拉到舞台上,三个人当众编起了一段群口相声,把台下的人逗得纷纷捧腹。
主桌的人散在场内各个地方举杯开怀,以至于这桌除了叶笑羽和纪止因,剩下只有自己把自己喝懵的副导演,而且还已经趴在桌上美滋滋地睡了起来。
叶笑羽脱掉了白天方便活动的工装,露出里面圆领的厚毛衣,匀称的锁骨在领子里半遮半掩,在温和气质之余,又替他显露出几分轻灵的性感。
“什么?”他刚才没听清楚纪止因说了什么话,于是便整个人探过去,和对方隔了仅仅半臂的距离,“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纪止因眼神明亮,也扬着嘴角自发凑近他,那半臂,一下子就被他拉得近乎没有空隙。
“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小?所以才不喜欢和我玩儿?”
又乖又软,和纪止因清醒时的另一副面孔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格。
带着葡萄酒香的气息落在叶笑羽的耳朵上,有一瞬间几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好在他自愈自救的能力足够强大,还是听清了对方的话。
“怎么会嫌弃。”
他想纪止因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不设防地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他哪里是幼稚园小朋友,找哥哥玩还要担心自己年纪小吗?
纪止因听见他说的话,眉眼难得地笑开,连眼尾那颗象征着高冷的泪痣也变得十分清纯可爱。
他有些欣喜,以至于需要用一种极度外放的姿态表现出来。
“啊,我还没有给哥哥单独唱歌。”
那晚本该早就唱给叶笑羽的《抱雪》因意外搁置,现如今又重新提上日程。
叶笑羽辨析着纪止因独有的清冷声线,因为夹杂着醉意,反而将这首充满生涩欲意的曲目唱得无比缱绻。
近处远处所有的喧嚣都像是被空气阻隔,唯独低哑缠绵的音色缠绕在叶笑羽耳边。
一曲终了,叶笑羽觉得自己的手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对方紧紧握住,抬头再看,是纪止因神情坦荡的疑惑。
“叶笑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笑羽:“......”
叶笑羽从没想过有人能把否定疑问句句式问得这样坦然,让回答问题的人连“沉默”这个杀手锏都用不出去。
要么拒绝,要么肯定,绝不给你犹豫徘徊的机会。
叶笑羽哑然,手腕也挣扎不开,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对方是不是真的醉了。
如果是醉了,他自然只用把这当作是带着醉意的玩笑,但如果没醉......
叶笑羽怔愣片刻,宁愿当他是醉了,于是耐心哄他:“当然喜欢。”
但只能是对朋友的喜欢,对弟弟的喜欢。
然而这个人手指灵活,渐渐从手腕转移到叶笑羽的手心,轻轻地摩挲抓挠,心满意足地揉弄许久后,笃定摇头:“不要你这个喜欢。”
他抬眼,似是羞赧似是窃喜地望着叶笑羽:“是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的喜欢。”说着又亲密地埋上叶笑羽的肩膀。
分明为自己的剖白感到无比骄傲。
时间倏然静止,叶笑羽长久回不过神,一颗心渐渐下沉。偏对方毫无知觉,依旧纯情执着地倾诉着自己的抱怨。
“你看,你就是不喜欢我。”
“你怎么能不喜欢我?”
宴会厅嘈杂的声响重新,叶笑羽唇角的笑维持不住,有些遗憾到头来还是要打破他自以为是的平衡。
并不是所有真心的剖白,都会得到当事人最想得到的回应。
他深呼吸一口,缓缓抽回右手,勉力维持自己的平静:“那...你是同性恋吗?”
纪止因愣了一刻,意外于听到这样的问题,但这也不妨碍他仔细思考,片刻后,纪止因呆呆摇头:“我不喜欢男人...可是我喜欢你。”
多数人总以为“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你,只不过你恰好是男人而已”这句话充满了唯美的浪漫主义色彩,却很难从另一个角度去尝试解读。
在没有性取向作为基础,没有浓郁而深厚的感情作为前提,这句话无异于一颗淹没于水底的隐形炸.弹,但凡当事人哪一天突然清醒或突然后悔,便会顿悟于自己曾经幼稚的承诺。
这才是最天真的残忍。
叶笑羽冷静不下来,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苦心积虑的家长,妄图把走上小众道路的纪止因一步步拉回他本该前行的道路。
“你既然不喜欢男人,又怎么能确定你对我的喜欢不是基于信任而是基于爱?”
“没有哪个直男能用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能把自己掰弯,如果你对我产生的特殊感情只是因为长久没有社交而产生的错觉呢?”
“纪止因,你才认识我多久?你怎么敢说一个异性恋的自己,和我往来不到半个月,转头就能说自己变了性向?”
这过程或许是痛苦又煎熬的,但却是让他坚定执行的。
他希望自己做个正确的引导者,而不是掰弯直男的失德者。
尽管,他可能已经隐晦做下掰弯直男的错事。
纪止因的垂下的眼神依然清澈无比,更多了一丝如春日般的温暖,但再看向一通长篇大论的叶笑羽时,表现出的只有懵懵懂懂的将信将疑。
好像自己依然还醉着一样。
默默地看了叶笑羽许久,纪止因才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要追的人这么有责任心,就很让人郁闷。
但如果叶笑羽胆小得只敢迈出一步,只要终点是和对方站在一起,那剩下的九十九步纪止因不介意自己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