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睁开眼睛,正看见被子上的那狼首图腾暗淡湮灭,微侧头,就看见也是刚刚清醒过来的白玉堂。

忆巺抖抖身上的毛,爬上床拱拱,钻去了被子里,自顾自把尾巴遮严实,睡他的觉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感受着身体里那增长的微末的力量,忽然有了个猜想。

“猫儿啊,莫不是我们以后还得经常去各个地方这般走动?”

“这个……估计要看我们当初碎得有多严重了。”展昭叹气,“我拜托了天道照拂与你,估计你碎的相对少一些。而我当初强制下世分离法魂不说,又经历了后来与武曲的冲突击撞,怕是要碎得很细了。”

展昭略惆怅——此前现世一世被文姐拽着看了HarryPotter还觉得伏地魔是个疯子,把自己分那么多块儿累不累,如今自己这分的可不仅只是七块八块的,很多地方估计都碎成渣子了,二三十块都是少的……

白玉堂却是笑笑,“猫儿,何必这般?倒不如当做是渡个假旅个游,左右我们在这儿还有企业不好抽身,这般出门游玩,平常人求还求不到不是!”

展昭点点头,“倒是有道理。只是我们此番去的地方本身繁盛,我们身份也算得位高权重,当做度假也无甚不可。但若是去了什么凄惨身份上头,你可还有得心情度假?”

白玉堂叹气,“猫儿,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回的这个空间了的么?”

展昭皱眉,“你是说……死回来?”

见白玉堂点头,展昭却有些不大赞同,“虽说是可以死回来,但是如此做法,总觉得是对那寄身的身份的原主不大尊重。”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白玉堂给展昭拉拉被子,“可是猫儿,我们现在想这些或许为时尚早,我们原本身份摆在那儿,估计难得有什么极低地位的寄身机会。便是有,当时环境如何我们不得而知,现在计划,谁知当时能否用的上?”

展昭看着这样的白玉堂,禁不住笑出声,末了苦着一张脸转身锤腰,“你说得倒也是,车道山前,总会峰回路转。不想了,睡觉!哎怎么这在大唐盛世过了一世,还是腰酸背痛的?”

“我们去的估计就是灵魂,且这一去一回,前后时间于此空间似乎并无断点,相当于我们走之前和回来之后并没有时间差,你这腰疼又如何能瞬间就好?”白玉堂伸手到展昭腰侧按摩,“我说猫儿,要不你明天在家休息一天算了。”

“休息?”展昭叹气,“明天还要和两个新招的室内设计师面谈,这俩都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我出面好歹表示一下尊重……而且公司里大一点的资金动用都需要总经理签字的,要是很突然的休息会给于琳添很多乱子。”

“……”

白玉堂听着这猫计划,忽然觉得这猫真是把去其他空间的事情当度假了——怎地贺兰敏之的随性潇洒一回来就灭了个干净?猫儿那是你开的企业,而不是你卖身的企业啊!

你是老板,老板啊!

灵魂出外巡游一遭,新奇感尚未褪去,人也并不如何困倦。

但是俩人还是努力地尽快补了个觉——怎么说,第二天都还是要上班的。

清晨五点,白玉堂起身,按着之前这两年养成的习惯,换了身衣服,出门跑步。原以为展昭腰酸背痛怎么着都会多歇一会儿,却不想白玉堂换完衣服下楼换鞋的工夫,展昭居然也已经换好了运动服下了楼。

“猫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生物钟这东西不好改啊,”展昭笑道,“这展云鹏是个做惯了晨练的,之前太累,也便罢了,这回都快恢复正常了,生物钟就自动报警睡不着了。”

白玉堂看看时间,看看展昭,忽然笑开,展昭有些毛楞,“白玉堂?”——一大清早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

白玉堂佯作叹气摇头状,“人都说夜猫子夜猫子,没想这年头居然也有早起的猫,真是时代在变化啊~”

展昭却也不恼,“何止,这年头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一大早出动的耗子才真叫奇事!”

说罢随手带了门,沿着小路跑步去了。

白玉堂紧两步追上,“猫儿,爷有没有说过,你这猫真是越发的牙尖嘴利了!”

“你确实说过,但是我也说过,这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

俩人一路玩笑着逐渐跑远,谁都没有注意,自家屋里传来的挠门声。

屋里,小小团的忆巺泪目挠门,——主人啊,你以往晨练都会放我出去跑一圈的,如今这形态更好遛了,你别因为我袖珍了就忘了我啊!

展云鹏从前晨跑的终点就是附近的一个小花园,因为跑的是个曲线,这花园离着自家房子并不很远,走路只要十五分钟上下,正好在小花园里深呼吸休息休息就可以漫步回自家冲个澡。

而因为体质上的差别,展昭比展云鹏以往早了许多就到了终点,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原路返回之后再过来一圈,就见白玉堂四下望望,弯身拣了一截断枝,“猫儿,好久不曾比剑,要不要来一场?”

展昭听白玉堂这一问,也有些手痒,当下也弯身寻了一截断枝,“奉陪!”

这附近住的多是有钱人家,自然少有早起,更莫说到这偏僻的小花园来。这一鼠一猫太久没有比斗,这一番打斗,初时竟有些生疏了。不过十数招后,两人便迅速地寻回了默契,后来竟少了些斗的架势,而是互相帮着寻回以往的手感身法了。

待得这一架打完,也差不多到了展云鹏以往的休息时间。白玉堂丢了已经在打斗中变得有些破烂的树枝,活动活动手腕,嘟哝,“这东西真是不如画影趁手,若是爷的画影在手,若要找回手感,哪用得这些工夫。”

展昭有些疑惑,“怎么,商风都找到你了,画影居然没来?你头七它就被我送了寻你,没道理这么久还不到你身边啊!”

“寻我?画影怎能……对了,我怎忘了这家伙不是把普通的剑。可是我确实未曾见它。”

四目相对,展昭却也不知能找到什么解释,寻思一番没有结果,这俩人也就先收拾一下现场,回家洗澡。

刚近了家门,就听见门内传来的挠门声,展昭开了门,就见那一团红褐扑出门来。

展昭抱着那小东西,捏捏那软软的小爪子,再望望防盗门上那些看着颇凶残的浅痕,默。

——忆巺啊,你原本不是马来着的么?在哪儿学了这挠门的本事,居然还能用这种爪子挠出那种效果!

白玉堂却乐了,“猫儿,我原还以为你这忆巺个子小了不用出门遛,在屋子里跑跑也就够了,敢情是你忘了啊?”

展昭白他一眼,“净会说我,需要展某提醒,你家门锁得比这严实不说,你这家主不在,请问你家商风如何开门啊?”

白玉堂伸手攀上展昭肩膀,“这你就不清楚了不是~爷给商风留了特制的门,布了机关阵法,换了别人谁都用不了~”

“……”——白玉堂你居然把机关阵法用在这种地方,天道知道了会哭的!

白玉堂仰头——爷就是要他哭!越惨越好!

最后的结果是,白玉堂又叫天道哭了一次——他一样给忆巺布了阵法,叫它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随便乱跑。

当然,白玉堂敢这样做的前提是知道商风忆巺这俩家伙都是有分寸不会瞎跑的机灵鬼。

便是遇见了抓狗队或是开狗肉馆子的,吃亏的都绝不会是这俩当过马的狗。

不过……

犬马之劳犬马之劳,这俩家伙两世算是真真实践了这成语的意思,只不过,劳动的或许更多的是这俩主人罢了!

白玉堂和展昭看着那小东西扑出阵去,只余了一道棕红影子,都觉得好笑,只是随即也自去收拾自己的事情预备吃个早饭出发上班了。

却不知那小小一团跑得当真不慢,脚程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居然就在白玉堂家附近花园草丛身处与正在草丛里打盹儿的商风胜利会师。

俩动物互一见面都是十分激动,交流上当然是无碍的,只不过从上辈子的马语改了语种说了狗话,丝毫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沟通理解。

只是……

这俩到底还是留下了点儿身为马的后遗症,居然在一起滚着滚着,就蹭了颈子=-=

好吧,对于犬类表达爱意的方式,这俩家伙还有待适应……尤其是刚来了这短短一天有余连两天都不足的时间的忆巺。

于是这一日下班后,展昭跟着白玉堂回去收拾东西研究白玉堂搬家事宜之时,和白玉堂一上白家二楼,就震惊地看见了窝在墙角四脚朝天的某只白哈士奇,以及,在哈士奇肚子上趴窝的那一团棕红毛色博美崽子。

哈士奇看俩人进来,也不急着翻过来,等得小博美慢条斯理下了地,闭着眼睛动作迟缓地理毛,这才一骨碌翻过身站起,抖抖毛,叨着还没睡醒犹自迷糊的博□□犬走到床边,一个纵跃上了床,把被子扒开,博美埋进去,这才自己也在一边趴下了。

俩人看着俩狗忙活完消停了,忽然都有一种——喵的,我养的其实不是狗,是妖精吧——的错觉。

好吧或许不是错觉=-=,怎么想,这种能够轮回了还带着记忆的,都不会是啥正常动物,何况……

何况当他俩还都只是马的时候,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鉴于商风忆巺其存在的特殊性,展昭和白玉堂原本要打包的东西之外就又添了一只雪哈。

这只哈士奇因为种属原因分外狼化,就连尾巴都是硬硬的。展昭看着这俩狗,总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俩狗而是狼和狐狸。

白五爷表示:猫儿说得对。

从商风还是匹马的时候,白爷就从没当那家伙是马!谁家马打架时候喜欢动嘴咬人的?他白五爷在江湖上凶名在外,这商风,也是要负上不少责任的!

俩人带着一应行李回了展昭居所,待得白玉堂安置好衣服之后,就发现自家别的东西已经被展昭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不仅包括了床头相框、水杯、各种充电器、各种鞋等杂碎物品,甚至还包括商风的狗窝和食盒沐浴液等宠物用品。

白玉堂莫名地有种自豪感——我家猫儿真是能干啊,配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默契!

这俩贼默契的搭档就这么在完成手头忙活的事情之后,肚子齐齐地发出了极端饥饿的警报。

这俩老板这才记起,貌似他们都还没有吃晚饭……

这时间已经不早,别墅区又较荒凉,俩人也懒得开车出去折腾,白玉堂将猫崽子丢去沙发休息,自己则是一头钻进了厨房。

白玉堂一向对美食颇有研究,自己喜欢美食,也就会对各种选料和烹饪技法上心,北宋和上古的厨房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油烟自不必说,还有烟熏火燎的灶台,白玉堂此等好洁之人按理该躲得远远地,却还是在开封展昭小院的小厨房里做过几次菜的。

只能说白玉堂天赋超群,吃过的菜,自己试做不出三次便可做得与原版相差不远,只是毕竟没有几个能像被碧笙夫人那般收拾的干净的厨房,而白玉堂又并不一直待在开封那院中,少了实践,到底还是显得手生。

而现代两年,有了油烟机和燃气灶,白玉堂又是独居,这烹饪技巧居然在实践中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尤其是各种鱼更是做的赶得上专业大厨。

至于为啥是鱼……只能说白玉堂对于烘焙类什么蛋糕点心实在没有天赋,而他家猫爱的,除了甜食,最大的一类怕就是鱼了。

于是白玉堂化思念于食物,这鱼菜就做的越发的好了。

原本白玉堂是想做点好的喂猫,可是展昭的冰箱里除了火锅剩下的一些蔬菜居然就只剩了生鸡蛋和两块熏肉,实在是没什么可叫他发挥的原料。

白玉堂在厨房里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最终翻出了没开封的两斤挂面,这才解决了晚饭问题。

展昭看着白玉堂端出来的面条的时候,确实有些震惊。

以往就知道这耗子手艺不错不假,但却没想到这般简陋的原材料也能叫白玉堂弄得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汤汁清亮不见油腻,面条却不失光泽。一个荷包蛋趴在最上边,底下垫着一层青菜,之下才是面条。荷包蛋是单面煎的,朝下的是挨着油的一面,脆边儿还没被蒸汽靠软,硬硬的边儿酥脆,蛋黄却还是能扎出汁儿的,仅被一层薄薄的膜儿覆住,险险地待在那儿,就像是一用力就会破了一般;青菜的火候掌握的很好,尚未软烂,还留有些很清脆的口感,茎中裹得还是原汁儿,叶子却已经入了汤汁的味儿;面条只是普通的挂面,没得什么劲道不劲道,但也有些弹性,汤汁味儿完全地浸了进去,却还不至于把面条泡到软烂,还有些可嚼的余地。

再说这汤汁儿。

展昭一向喜欢甜食,最恨的就是酸味儿,奇的是吃带馅儿的诸如什么包子饺子却还无醋不欢,历来都叫掌勺的很是无奈。

而这汤汁儿,主味咸,甜次之,又带微酸,酸后回甜,隐约还有淡淡辣味儿,却并不冲口,只是在口中飘了一圈儿表示一下存在感,并没有什么口舌发热的后力。

猫崽子干掉了一碗面条之后,长出一口气,放下筷子,对着一样撂了筷的白玉堂冒出一句话。

“要是掌勺的都是你这个水平,我们完全可以在食品业独步天下了。”

白玉堂表示:猫儿说得有道理!

数年之后,名震寰宇的浅翔烹饪学校精品班,就因着这么一句话埋下了那小小的种子。

此时的猫崽子自是不知,自己这一句感叹,会给整个餐饮界扇了一个什么样的蝴蝶翅膀,他只不过在这一句感叹之后,极自觉地端了碗筷去了厨房进行洗刷刷的工作,并在之后与白玉堂开始了饭后遛狗的消食活动。

商风忆巺罔顾其巨大的体型差异开始了赛跑,刚刚那两大碗面条也确实该叫这俩犬科动物好好儿消化一下。

只是没想这俩动物跑跑的,这展昭和白玉堂身上就又冒出了带着光芒的法力丝,在地上绘着不知名的阵图。

俩人眼前一黑,便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旅途。

而这一次等着他们的,却是一番远远迥异于那盛唐时候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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