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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承谨心头一紧，下意识轻咳一声，开口道：“阿岱年纪尚小，哪里就要谈论这些了。”
黛玉平日里都做男儿打扮，很少会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女孩子。按照道理来说，女子十五而及笄，男子二十而弱冠。
今年是她成年的日子。
但是以男子身份来说，她现在确实还小。
尤其是，程衍知这样说，有些怪怪的。黛玉几乎是下意识顺着崔承谨的话道：“离弱冠还有好几年呢，倒是程兄自己，怕是……”
程衍知干笑了几声，道：“我却不急。”
他确实不急，身为太子伴读，婚事极大可能是会被皇上指婚的。
黛玉这样想着，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四个人在一起玩了会子，便告别了。
只是程二小姐时不时看黛玉一眼，看得黛玉十分纳闷，心内虽然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面上只好装作是什么也不知道。
崔承谨如今都十七了，国政大事学得差不多了，所以整天忙得简直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翻身上马，匆匆回到了皇宫，开启了熬夜批折子的苦逼生活。
黛玉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正值七月末，再过上一年便是秋闱。这两年的时间，她虽然是考上了秀才，但是乡试才是见真章的时候，所以她在这几年来蛰伏不出，便是为了在乡试中一鸣惊人。
几乎是每天都在好好学习，所以林如海和贾敏全都习以为常。
黛玉照旧是看书看到了深夜，这才吹灭了蜡烛，走出书房去自己的卧房。
一夜好眠，只是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崔承谨变成了个美娇娥，装束柔美地端坐在窗前。梦里的黛玉看着他的打扮，差点没笑死。
第二天一大早，林如海那边有小厮过来传消息。
说是贾家出事了，林如海一大早便进宫面圣了。
黛玉心内一个咯噔，她暂时还尚未入仕，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林如海虽有耳闻，一向劝诫贾家节省开支，不得光顾着排场，可是贾家内里混乱，哪里是林如海几句话能左右的。
元春姐姐薨逝之后，贾家的风光便到头了。
如今出事，乃是不破不立。
黛玉这样想着，不免想起上辈子与众人的交往，难免心急。略一思索，回去换了一身装束，只装作是个小厮跟着自家府里买菜的大叔去了贾家。
果然，四处全都围着官兵。
黛玉略一思索，暂时是看得最紧的时候，就算是打点，也只有林如海出面打点才有用。
她也没急着进去，只是在外面稍微打听了消息，了解的事情的大概，这才赶回了家。果然，林如海也是在很晚之后才回来，满面都是倦色。
黛玉走上前去，只是问道：“父亲，陛下可是打算重重处罚此事？”
林如海摇摇头，“只是免不了要被没收点这些年搜刮的款项。”说着，他便振袖坐下来，“陛下早有忌惮之心，如今虽碍着面子，往后你舅舅未免不好过。”
这个面子，当然是荣宁两位国公与林如海的面子。
若是上辈子林如海未曾去世，贾家也不至于连个可以支应的人都没有。黛玉心下明白，这些权贵人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贾家不好对林家也不会有好处。
“无妨，只要人还是好的，便是无事的。”黛玉有些担心外祖母，看向林如海道：“爹爹，母亲可还好，何时可以与母亲一道去看望外祖母和舅舅？”
林如海看着面前的黛玉，“此事我还没敢告诉你母亲，等明日陛下的旨意下来了，我们便去看望你外祖母。”
黛玉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次日，果然皇上下了旨意，将贾家的责罚降低了。贾家虽然被抄了部分家产，到底还不算彻底散了，只是到发买了不少奴仆，取走了许多钱财。、
一时之间，整个贾府便冷清起来。
黛玉跟在林如海身后走进去，想起那年初来贾府的时候，贾家还是一派的繁华景象。
如今连下人都不剩下几个，病了外祖母躺在榻上，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黛玉，只是勉强抬起眼皮子，忽然开始说胡话，“这可不就是，我最疼爱的玉儿么？”老人伸出一双保养得宜的手，缓缓道：“是外祖母没有照顾好你。”
众人都以为贾母将黛玉认作了宝玉，都默默垂泪，不敢发声。
只有黛玉一愣，眼眶顿时酸胀起来。
“玉儿啊，是外祖母对不住你。”贾母拍着黛玉的掌心，满是皱纹的眼角也流出一滴浊泪来，“如今……如今，”她忽然喘不过来气似的，断断续续道，“如今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
黛玉伸手握住老人的手，低低道：“我知道外祖母是疼我的。”
“你们两个玉儿……往后可莫要，莫要……”老人渐渐合上眼，气声喘息着道：“莫要再吵嘴……”
荣安堂外树影离合，一阵冷风吹过，惊得人背后一阵寒噤。
其余人全都乱糟糟地去找宝玉了，只以为老人已经病糊涂了。这贾家只有一个宝玉，哪来的第二个玉儿拌嘴，更是把林岱都认作了宝玉，众人忙不迭去请诸人过来守着。
黛玉和贾敏坐在榻前，都哭得不像话，林如海看着，竟也红了眼眶。
不多时，宝玉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袍子走进来，几步走到老人床榻前跪下，哭道：“祖母……”
黛玉回过头看了宝玉一眼，此时宝玉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对上，都是一愣。宝玉先一步撇开目光，竟然也不像之前那般粘着她。
黛玉心觉不对。
一家三口在贾家守了一夜，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老人还是去了。
贾家上下全都哭得不成样子，黛玉和贾敏更是哭得厉害。贾家子孙们看着林岱都哭得这般伤心，不免也哭得卖力了许多，顿时阖家上下一片恸哭。
一直到过了好些日子，贾母的丧事彻底办好了。
黛玉也跟着父亲离开贾家，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当年坐下批注的一僧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