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一直都在吃刘大夫开的药,吃了几个月下来,效果就慢慢地显现出来了。如今脸色红润了不少,也不会终日懒散嗜睡,倒是开始有精力去做点什么。

尤其是,给黛玉和林如海炖汤。

应该是和谁家太太学的,贾敏近来变着法子地给两人炖汤,怕两人操劳。

午间才送来了茶树菇煲鸡汤,晚间又亲自端了黄花菜海参牛肉汤。

“黛黛,你如今才五岁,也不必每日这般早睡早起。”贾敏看着女儿纤细的身板,心疼得不得了。

若真是个儿郎倒也罢了,可是黛黛不仅是个小姑娘,还自幼身子弱,她这般早起晚睡地拼命读书,她看着实在是心疼得厉害。

黛玉喝了一口汤,偎在贾敏身侧笑道:“阿娘,父亲四岁启蒙时便是这般早睡早起,整日安排得连轴转,才考上的进士。我如今已然迟了一年,更不可懈怠了。”

贾敏敛眉,这才意识到,自家黛黛才五岁,便把目标定在了进士上。

这也……

“你愿意上进,又有比普通女儿家更远大的襟怀,阿娘自然是极高兴的。只是人生并非读书一条路,往后若是受到了挫折,还有阿爹阿娘呢,便是不考上进士,以你阿爹的能力,为你谋个一官半职也是轻而易举的。”贾敏搂住女儿,进士何其难考,她怕自家黛黛往后考不上难过。

多少读书人,最后因为考不上功名而抑郁终身?

黛玉也知道自家阿娘是怕自己压力过大,于是乖乖将汤喝完,漱了口,方道:“阿娘说得极是,这样吧,往后到晨间我便去园子里逛逛,散散心也练练身子。”

越是身子弱的人,越是不爱动弹,如此下去反而是个坏循环,黛玉也觉得自己的身子是要调理调理。

若不是身子弱,也不至于积郁在心,便一病不起。

“好,我与你一道。”贾敏身子好些了,也爱多走走,散散心。

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从明日便早晨散心。

第二日,黛玉仍旧是天不亮就起来读书,不过早晨留了小半个时辰与贾敏一起逛园子。林如海听了贾敏说起这件事,也跟着一起来了。

黛玉一手牵着母亲手,一手被林如海牵着,面前是一道三人的剪影。

清晨的太阳堪堪爬过院墙,金色的日光照在新开的牵牛花上,雾气笼罩着远处的藤萝,微凉的风吹过来,让人舒服得眯眼睛。

“黛黛,在学堂里可有不顺心的事?”林如海问道。

黛玉神色平静,道:“遇到过,自己解决了。”

林如海一时间没说话,大约过了一会,“能解决便好,若是不能解决,直接告诉阿爹,不必自己浪费时间。”

黛玉点头,“这是必然的。”

贾敏看着黛玉像个小大人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学了学问,往后就要离阿娘越来越远了。”

“才不会。”小姑娘侧过脸,抿着唇角侧目笑道,“阿娘和阿爹是黛黛最重要的人,黛黛读书,便是为了陪阿爹阿娘更久。”

林如海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遗憾。

贾敏却湿了眼角,却笑着拧了拧小姑娘的脸颊,“就你主意大。”

三人在园子里逛了些时辰,都觉得神清气爽,这才各自回去。

学堂里那些小崽子们昨日都挨了打,今日手心还疼着,但是因为把书给夫子的人是黛玉,林增更加记恨黛玉了。

黛玉一走进学堂,几个纸团迎面砸来。

雨雉闪身向前,替黛玉挡掉了,黛玉拉开雨雉,看向林增,“怎么,可不是你亲自把书放到我面前的?”

林增的嘴皮子当然比不过黛玉,气得叉腰道:“要不是你把书交给夫子,我们怎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挨打了。

黛玉抽出腰上折扇,手中一转就拍到他肿成猪蹄的爪子上,疼得林增“嗷”地一声,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雨雉和青雀一起笑起来。

林增恼羞成怒,“不许笑!”

黛玉眼波灵动,“你们气我不将你们放在眼里,也要看看,自己的成绩是不是配我瞧上。”她虽然不喜欢戳人痛处,可是对方都欺负上门来了,她绝对不会不反击。

“你!”林增的小弟也被气到了。

成绩算什么,他们打架厉害啊,就算是身份高贵又学业好的林岱,不照样打不过他们么?

林增这样想着,把胸板挺得板正,“那可别怪我把你打哭了。”

黛玉指骨一撑,折扇唰地打开,她神态从容,低眉缓缓道:“那你也别怪我将你平日做的事情告诉夫子……夫子说让你们退学,可不是说说而已。”

“你敢告,我就敢打!”林增被黛玉威胁,气得脸都涨红了。

黛玉却噗呲一声笑出来,侧目看他,“你都被赶出去了,如何打我?上我家门口蹲着么?那我尽可让家仆将你们揍一顿,可不必我能打得过你呢。”

林岱的眉眼是带着三分忧郁似的,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灵动,含愁带笑,鲜活恣意。让林增等人看来,就十分的气人。

林增想要威胁黛玉,结果却被她威胁了,一跺脚想要动手。

黛玉拊掌,身后走来两个十几岁的小厮,冷冷站在门外,林增立刻怂了。

“惹不起,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黛玉朝身后招了招手,两个小厮退出去了,黛玉这才进了门。

林栖已经坐在那儿读书了。

刚开始每天都是黛玉先到,后来林栖便一直比她早到,看得出来十分用功。

上辈子见多了不学无术的富贵闲人,便知道能约束自己的人有多可贵。故而她对林栖颔首,算是打招呼,这才坐下来,拿出自己的书来开始背。

这样的日子,五年一晃而过。

黛玉花四年学完了四书五经,接连考过了县试和和府试,这两个全是在她八岁的时候,陈修齐说让她去试试手,摸一摸自己的底子,好过几年去考,结果不想一道全都过了。

但是因为因为黛玉考试时病了,考到末尾时发烧睡着了,故而对成绩有些影响。

不过,即便是受了影响,黛玉仍旧成了姑苏小有名气的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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