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掌门前辈,成业定不辱使命。”
说罢,邵成业向着诸位泪眼朦胧的前辈抱拳。
转身持剑,一袭白衣抖于风中。
“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正义盟望着夕阳下邵成业远去的背影,一股舍生取义的凛然之感油然而生。
但只有邵成业自己知道,自己是有多心虚。
在逃离了那帮老前辈殷切如刀的目光后,邵成业略舒了口气。
他摸了摸怀中的那本“论情场高手是如何练成的”话册。
于他的名驹“绿野”背上聚精会神地翻看。
耳边不时响起正义盟一众耆老掌门的谆谆叮嘱,“这本情场圣书,可是集了我等几十年的实践经验,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上面的套路对话,能不能就此拿下董淳那厮就指望它了,万不可掉以轻心!”
夕阳西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但这本书上的内容着实叫邵成业有些羞赧难当,他甚至怀疑地道:“这些对话……能行吗?”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如鲠在喉般将“情场圣书”背诵了一遍。
·
夜色降临,金陵城中的烟柳之地格外热闹。
秦淮夜景,灯火辉煌,画舫迤逦,歌舞升平。
在秦淮河岸边不远处,一座高阁耸立,彩灯如虹,金色的大字于门头匾上熠熠生辉。
“白马笑西风”。
邵成业远远地下马,他觉得骑着气派的高头大马并不像宋圆圆口中所说的小倌儿们的做派。
安置好了“绿野”之后,邵成业打量了自己的衣着。
果然如宋圆圆所言,这秦淮河边的风流公子们少有他穿得这般板正的。
正在邵成业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将束腰解了的时候……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赫然映入眼帘,鬃毛色纯水滑,四肢修长笔直,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名贵马匹。
原本邵成业还觉得绿野算得上一匹不错的千里马,但在这只黑鬃烈马面前,就显得相形见绌,驴唇骡脸,云泥之别。
“啾啾啾……呜——”
邵成业耳边一凛,回首却见原本在马厩里安分吃草的绿野,癫狂嘶鸣,一排驴板牙间还夹着枯黄的草料。
一双灯大的马眼紧紧地盯着黑鬃烈马,毫不掩饰地灼起“老子要攻了它”的欲.火。
黑鬃烈马上的人似乎被绿野所扰,轻侧首看向邵成业的方向。
一身玄衣配大红衣襟,黑发如绸铺陈至半腰。
面色俊逸,凤眸如星,唇绯轻翘,风流婉转。
不过惊鸿一瞥,黑衣人却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回复如常,和身后随从一道跻身人群,在不远处下马。
邵成业望着他停驻的方向,那不正是“白马笑西风”?
他猛然想起,曾经叶老盟主给他看过的魔教教主董淳的画像……确实和刚才那人有八成相似。
莫非,他就是董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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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成业不敢多做耽搁,因为现在那个长得很像自己的小倌儿依然被锁在正义盟。
前辈们是绝不会允许他和邵成业同时出现在“白马笑西风”中的。
邵成业心料,“据说那姓白的小倌儿很是得董淳喜爱,他今日前来‘白马笑西风’中十有八九也会去寻白姓小倌,我需得抓紧混入,好应对董淳。”
邵成业定了定心,便紧随其后也踏入了“白马笑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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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刚刚进门,便被人猛然揪住耳朵。
“好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邵成业下意识地就摸上了剑柄,但转念想到,宋圆圆说过,温柔待客,才能和气生财。
故而,定住了手,剑始终未出鞘。
虽然耳朵生疼,但修养风骨仍在,面不改色地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倒叫来者一愣。
“看给你能的!?怎么?失踪了一天倒假装自己是剑客了?你还想冲你妈妈我拔剑是不是?”
一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满面沟壑的中年矮妇人,点脚掐腰地扯着邵成业的耳朵。
十分不屑地打量着邵成业,讪笑道:“你是被骑的,不是骑马的!穿这一身骑装,做什么大尾巴狼?!怎么才几个时辰,叫你出去置办些酒水,就搞不清自己谁是谁了?”
邵成业哑然……
大概她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白姓小倌儿,那看来自己果然是学的神形兼备。
想到此处,他不由地抬起了嘴角,满意一笑。
这反应倒有些别出心裁,是这位妈妈始料未及的。
“脑子坏掉了?还不快去!董公子来了,难道你要让客人等你?”
见白小倌儿有些反常,她也不愿多做计较,终于丢开手,将邵成业推搡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外头的守门,正是刚才邵成业所见到的那个侍从。
唐风木门豁然在身后拉上。
其实邵成业还没完全准备好,在他被推进门的一瞬间还在生硬地背着“情场圣书”。
匆忙间竟然没憋住,将一句对白喊出了口。
“我看到你了……”
屋内只有一套简单的桌凳和一张简洁的木床,和一个人。
灯烛明亮温柔,桌案后坐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那匹黑鬃烈马的主人,席地而坐。
他本自斟了一杯清酒,但听到邵成业的话后微微怔住。
“什么?”
邵成业站在门口,接住了对方疑惑的眼神,略有些心慌。
原来这人真的就是魔教教主董淳?!
果然品貌不俗,按正义盟的话讲,就是堂堂一个大好青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去走歧路,坠入魔教那坑臭水里。
只是董淳这一问,答得恰到好处。
真真对上了“情场圣书”的对话。
邵成业心道,老前辈们诚不欺我!这本圣书果然写的不错!
他刚刚就在温故这一章的对白套路,不经意间叫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信心暴增。
于是想了想台词,回答道:“我看到了你,点亮了我的眼,此刻开始我才看到整个世界。”
董淳一头雾水,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
蹙眉不解道:“难道仁兄……竟是个瞎子?”
这一问,邵成业有些懵。
他将“圣书”思索了一遍,愣是没想到答案。
不对呀,下一句不该这么接呀,这个董淳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因为不知道该作何回答,邵成业略有些紧张。
半晌无人说话,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再这样下去,恐难以收场,故而邵成业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硬着头皮,自己编了一句对白。
“遇到你,我宁愿做个瞎子,这样你就来做我的眼睛,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替我去赏尽世间繁华。”
董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