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张清桐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他明摆着是都想要好吗？不然大小姐为什么会变成大小姐？难道当大小姐，真的比做一个普通人要快活？”

“那姜许……”

张清桐却笑了，“如果真是姜许倒好呢！听说姜许当年为了治病，把自己卖给了黎镜生，灵犀想从他手里挖人，不可能。”

蒋绍瑜眸光闪动，“如果利益足够呢？”

“利益足够？那除非……虽然你是记录者，但有些事，真的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现在怎么办？就让姜许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

张清桐思索了片刻，道：“不如去问问温柔吧？”

蒋绍瑜笑了笑，“温柔？温柔她知道什么？”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温峰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姜许弄过来？”张清桐刻意加重了“这个时候”的读音。

“这个时候？”

“早在温若梅失踪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姜许的存在了，可他一直都没有行动，甚至还为了给温柔自己，宁愿自己直面灵犀的压力——他作为一个父亲，我认为还是达到了及格线的，所以他为什么突然就对姜许动手了呢？”

“为什么？你都猜不到，你认为温柔会知道？”

张清桐笑道：“我觉得，温柔应该知道，可她不一定知道自己知道。”

蒋绍瑜想了想，还是松了口，“我们现在就去找温柔。”

他们说走就走，一墙之隔的姜许却没有这等气魄，留在原地，无比犹豫。

一来是没有房门可供她走，二来假使她出去了，若被蒋绍瑜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她现在顶着一张同大小姐一模一样的脸，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可不跟上去又不甘心，张清桐说今天是七号，表明她一觉竟睡了六天之久——身体出问题倒在其次，重点是她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毕竟还有一厂子的人在等着她救命！

她越想越觉烦躁，忽而一阵颤动传来，回过神时，烦躁已经烟消云散，再想起工厂也平平静静，不生波澜。

又被吃掉了么？

她怔了怔，干脆转头想回卧室，再去看看那个躺在床上的自己，有没有生出新的变化。

偏偏她一动，周遭的场景却变得模糊虚幻起来，同时新的墙壁摆设被置换上来，两步的工夫竟换了一片天地。

她看到了温柔，还有一旁飘浮在玻璃柜里的温峰。

这是一个小房间，墙壁是研究所里常见的黑色镜面，温峰所在的玻璃柜占据了整间房的一半，柜子里盛满蓝汪汪的液体，也不知藏有什么玄机。

温柔就在姜许的正对面，搬了张小凳子，紧贴着玻璃柜坐着。

她手里捧着一块平板，随意滑了两下又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朝姜许望过来，吓得姜许心跳加速，随后又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没发现屋里多出了一个大活人一样。

随后蒋绍瑜和张清桐进来，她的反应就大多了，立马站起来，挡在柜子前，一脸警惕地问：“你们来做什么？”

他们两个好似也看不到姜许。

张清桐对温柔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几件事，想来再请教一下你。”

“请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所里的事都是我爸在管，这点你应该清楚才对。”温柔说完，又去问蒋绍瑜，“你找到姜许没有？”

蒋绍瑜摇摇头，“没有。”

温柔道：“虽然钥匙是我亲手给你的，可我也是随便找的。我想着你们可能住一起会比较方便，也没想到房门居然会消失。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张清桐问：“我就是想问你这个。姜许的房门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温柔道：“这我怎么会知道？我和她本来就关系尴尬，绍瑜一离开44楼，我就没再下去过。”

张清桐道：“这就不对了。她一个普通人，要吃要喝的，几天不出现，难道你就毫不担心？她毕竟是你姐姐。”

温柔低下头，看上去十分自责，“如果我爸没出事，我肯定会早早发觉她失踪了……”

蒋绍瑜冷不丁插言，“我记得我去提取记忆之前，特意叮嘱过你，说姜许一口饭没吃，全吐了，估计有哪里不舒服，让你晚点儿去看看她——你去看了没有？”

“当然去了，你一走我就去了，敲了门，她没开。”

张清桐诧异道：“没开你就不管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蒋绍瑜道：“一号下午吧。”

张清桐道：“可温所长是二号才突然昏迷的吧？你不管，他也不管吗？姜许饿了一天没吃东西，晚上不应该给她再送一回宵夜吗？她知道食堂在哪儿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温柔变了脸色，“张叔叔是把我当犯人在审吗？姜许不见了，我也很着急，我又不是故意对她置之不理……”

“那是为什么？”张清桐抓住了她的漏洞。

这时候温柔大约也回过味儿来了，直接问：“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张清桐也不卖关子了，“为什么温峰要把姜许弄过来？”

“我不知道，爸爸没和我解释过。”

“是不是因为灵犀察觉了？”

“不知道。”

“他应该早在若梅失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还有姜许这么一个女儿存在了对吧？那他为什么当年不动手呢？想证明姜许不是大小姐很简单，他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打消灵犀的疑虑——等等，灵犀当年知道这件事吗？我好像没有接到过相关通知……”

“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温柔面若寒霜，“我只知道我妈不见了，急着找她，哪里有心情注意这么多？”

张清桐又笑着问蒋绍瑜，“你应该知道是谁蒙蔽了灵犀吧？温峰都知道的事，没理由灵犀会不知道。”

蒋绍瑜道：“可能是祂吧？当年那个遗境里，不是出现了一群行事癫狂的□□徒么？”

“祂？可姜许一个普通人，又不是祂的信徒，凭什么能得到一位神祇的另眼相待呢？”

“可是神的想法，我们也无从揣测吧？”

张清桐一怔，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马上质问温柔：“姜许是不是高敏体质？”

温柔毫不犹豫道：“不是。”

蒋绍瑜也说：“应该不是吧？如果她是高敏体质，不说别的，作为她的前任，我肯定活不到现在。”

“但是那里有黎镜生。即便她真是高敏体质，影响也会被降到最低。”张清桐的神色严肃，“可如果来了研究所就不一样了。温柔，你跟我说句实话，外面那个东西，是不是被姜许吸引来的？”

温柔无奈道：“怎么可能？黎镜生能降低高敏体质的影响，难道我爸就没办法吗？再说外面那个东西，不是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吗？又怎么能断定它是因为姜许才来的呢？”

不待张清桐继续问，她便先做出一副崩溃的姿态来，“好了，不要再来烦我了！有什么事等爸爸醒过来再说吧！我真的不知道！”

“温柔。”蒋绍瑜开了口。

温柔看着蒋绍瑜，眼眶一红，泪珠滚落，“姜许失踪，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是有点儿妒忌她，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跟她没有关系，你们早就结束了。”

“那为什么……你父亲要杀我呢？”

“这个我也和你解释过，我之前被盯了很久，难得有了自由，我不希望我爸来管我，就一直在编谎话骗我爸，说你只是我的上司，你心有所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温柔越说，泪水流的越凶，瞧着极为可怜，“我爸误会了，以为你是个骗子，和我结婚也只是想拿我当工具，去气你的前女友。”

但蒋绍瑜却似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温柔，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问，为什么温峰要杀我？”

温柔僵住了。

姜许也恍然大悟——蒋绍瑜居然知道？他知道温峰原来杀过他一回？他知道时间倒流过？

温柔抬起头，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面孔，“我……我爸也没有对你下死手吧？你觉得他要杀你吗？”

姜许直觉得温柔在说谎。

连她都这么觉得，蒋绍瑜肯定也看出来了，“算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终究没有舍得逼迫温柔，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张清桐大概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他又不是眼瞎，自然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柔柔，我看你还是别想着跟他再续前缘了。我觉得他现在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要堕落的趋势了，也许维持不了多久了。”

温柔擦了擦眼泪，对张清桐的态度则要冷酷许多，“他不会的，他才轮回过一次，还早呢。”

“可他身边还有一个白晚珠……”

“白晚珠不是更喜欢使唤他弟弟吗？我一直都防着白晚珠呢！”

“行行行，柔柔你算无遗策，看来傻的人是我。”张清桐笑了笑，随后也离开了。

他们一走，房门一关，姜许就看见温柔靠在了玻璃柜上，又开始流泪，“爸爸，我现在要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应该把姜许放出来？这样关着她，要真出事了怎么办？”

“她没事，她现在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