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的时候，张清桐继续说：“刚才佳……龚副所长劝你的话没错，如果你仅仅是想早点出去，真没有必要付出这样高昂的代价，非要去拿管理权不可，你多等几天不吃亏。别人我也不提，就说温所长，他现在才昏迷，他手底下的人还坐得住，一旦时间长了，不用你催，他们自己都熬不住，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把麻烦解决。”
姜许道：“我能等，可我厂里的人怎么办？这么一个□□放着，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让我怎么心安？别跟我说你们赔得起，你就当我蠢了，我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宁可选择事后赔偿，也不肯现在就把危险扼杀？难道你们就真这么肯定，赔偿一定会比现在处理要划算？”
张清桐沉吟了片刻，“你的顾虑也没错，迟则生变，能处理还是……”
“还有，”姜许不耐烦听他的敷衍之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明白，南城里的空地有那么多，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挑有主的地儿呢？”
温峰的研究所占了她才建好的宿舍区，而之前她看展的那个研究所，应该就是归张清桐管理的二所，直接出现在了陈家的地皮上，还给了陈霜一个绝佳的泼硫酸理由。
张清桐道：“那块地本来就是我的，陈家才是后来者，而且我也给了他们合适的补偿，了结此事。至于温所长这边的情况，我不清楚，你问温柔也许会更好。”
“好。”姜许点了点头，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不要骗我。”
张清桐道：“你先说说是什么问题。”
“如果，我拿到了管理权，我能不能把这栋楼从我的工厂里挪走？挪到别的地方去？”说话时，姜许用力踩了两下地板。
这是她刚刚突然想到的。
原本，她打算按照黎镜生的建议，将厂里的员工通通送走，送的越远越好，甚至到了紧要关头，也可以考虑将厂房暂时舍弃，换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重新建厂。
可今天她又发现，会给她工厂带来危险的，很可能是研究所本身。
既然如此，她完全可以把研究所挪走，随便弄到那片荒郊野岭去，保证它祸害不到一个活人，不是更好么？
张清桐道：“理论上是可以，但温所长选在这里，必然有他的考量……”
“他的考量关我什么事？他占了我的地，没打招呼也没给钱，还背着我私自进行危险作业，我为什么顾虑他的想法？”姜许愤愤不平。
“姜小姐，我希望……”
“哦对，他还绑架了我呢！如果不是他动手在先，给了我机会，管理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落到我手上。我也没这个闲工夫，自己的工作都忙不完，还要跑去管别人家的事。要怪你就怪温所长太缺……太欠考量，但凡他事先多想想，事情都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说的没错，”龚佳慧竟附和了她的话，“但凡所长事先多想想，我们都不必面临如今的局面。”
人群散开，给龚佳慧让出了一条路。
姜许全不惧她，冷声问：“怎么了？找到温柔了吗？”
龚佳慧眼神一动，即刻有小弟识趣地敲起了墙壁，并大喊：“温柔？温柔你在吗？我们副所长有事找你！”
旁边有人骂道：“你是傻子吗？说副所长找她，她肯定不开门，你应该说姜许找她！”
“哦哦哦，我知道了。”那人马上改口，“温柔？姜许有事找你！麻烦你开一下门。”
墙壁毫无动静，映衬着那人的叫喊像个笑话。
姜许是真怕温柔出事，先前耽搁一阵是迫不得已，如今既然可能找到了温柔，她赶紧挤过人群，拍了拍墙壁，“温柔？你在吗？”
话音一落下，一扇大门自动浮现了出来，然后缓缓打开。
里头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银白的底色，空荡又寂静，只在墙根处点缀了几张小几与摆放在上头的花瓶，花瓶造型各异，插的全是枯枝。
姜许刚想进去，又被张清桐拉住了，“慢着！你叫温柔出来。”
姜许无法，只好又叫了两声温柔，却没有得到回应。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温柔到底在不在这里？”
就在姜许耐心将要告罄的那一刻，温柔出现了。
她苍白着一张脸，神色看起来倒平静了许多，不像刚才跑走时那样癫狂了，“你们怎么来了？”
姜许正要说明来意，龚佳慧却上前一步，跨到了温柔面前，“你在这儿做什么？这里很危险，你爸爸现在又昏迷不醒，你就当为他考虑，也不该到这里来。”
温柔道：“我想起我有东西丢在这儿了。本来我想叫爸爸帮我拿的，但他一直都没有给我。没有办法，我才亲自过来一趟。”
龚佳慧问：“你来找什么？”
“眼镜。”温柔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副黑框眼镜，正是王组长的那副，递给了龚佳慧身后的姜许，“谢谢你。”
姜许接过眼镜，总觉得温柔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她思索了片刻，发现问题可能出现在时间上——时间太长了。
如果今天是二号，眼镜是温柔昨天才借的，并承诺今天会还给她。
而今天连上午都没有过去，时间尚早，温柔为什么要说一直？
好像她早早就拜托了温峰，温峰却故意拖着不帮她一样。
这不合理。
还是说，这仅仅是她随口编出来的，专门用来打发龚佳慧的借口？
龚佳慧看了一眼眼镜，道：“王组长的眼镜吗？你为什么要给姜小姐？”
有人提醒道：“副所长，王组长前几天和所长吵了一架，辞职了，转世了。”
龚佳慧很是诧异，好像才知道这个消息，“前几天？”
“什么前几天！就一号的事，昨天！你有没有记性？昨天的事今天就忘了？”
“我……我这不是忙吗？有点昏头了！”
龚佳慧道：“好了，别吵了，回头我查查就知道具体时间了。”又对温柔道，“我来找你，是为了管理权的事。”
温柔怔了怔，“为了管理权？是有哪里权限不够吗？爸爸才昏迷，不如再等等？也许过一会儿他就醒了呢？”
龚佳慧道：“我倒不着急着用权限，真正着急的是姜小姐。”
“姜许吗？”温柔笑了笑，目光却在张清桐脸上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