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人？”盛六月瞟了一眼担架上的伤兵，问那护送他回来的士卒。
士卒摇摇头：“不清楚，只是少将军对他十分器重，嘱咐我要仔细照看，可能是他家的亲戚吧？”
亲戚？盛家好像没什么亲戚在军中吧？
盛六月跟进去，揭开伤兵的面巾一瞧，杏眸蓦然睁大。
云墨沉？
再看他满身血污，面色惨白的模样，她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快去打盆清水来！”盛六月吩咐了一句，取来药械等物，坐在床边开始给云墨沉清理伤口？
身上共有刀伤十几处，但都不致命，只是皮外伤，唯胸口这一道比较深，需要小心处理。
将伤口清理完，一一包扎好，盛六月又给云墨沉诊了个脉。
这人其实并不是受伤导致的昏迷，是累晕的，估摸着这几日在北羌敌营没怎么休息，昨晚又折腾一夜，精力终于是耗尽了。
“你说说你，还武功高强呢，站着出去，横着回来，也不会小心点。”
盛六月一边抱怨，一边拧干脸巾给他擦脸，之后又让士卒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找来面巾给他蒙上脸。
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的时候呢，另外，他三王爷的身份也不能传扬出去，否则传到京城，太子一党必定大做文章，在皇帝面前弹劾他。
这里妥当后，盛六月留了个士卒照看，自己也去伤兵营医治其他伤员。
之后盛长安带兵返回营地，全军开始休整。
云墨沉这一觉睡了很久，等醒来已经是当天的深夜。
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脸巾好好地戴着，这才安心，起身倒了杯水喝。
方才一翻身牵动胸前伤口，躺回去喘了半晌，痛感才有所缓解，擦了把汗闭上眼休息。
没多久，便有人挑帘走了进来。
“果然醒了？”盛六月端着药和饭食进来，“我就估摸着你该醒了，所以拿了药过来，快喝吧。”
云墨沉看了她一眼，撑起身子坐到床头，接过药准备喝，又意识到自己蒙着脸，顿了顿，说：“太烫了，放放再喝。”
盛六月还看不穿他想什么？
当下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他之前戴的面具递过去。
“戴上吧，还是面具方便些。”
云墨沉心下暗喜，忙接过来，盛六月倒也配合，故意转身去摆饭。
待在转回身，云墨沉已换回了面具，端正坐着，她催道：“药得趁热喝，凉了药效有退，快喝。”
“多谢。”云墨沉仰头咕嘟咕嘟大口把药喝完，因喝得太急，舌头被烫得有些木。
盛六月掏出一块罗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笑道：“听我大哥说，你一人追击敌军几十里，斩下主帅头颅，挺勇猛的呀？”
“这，都是小事。”云墨沉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了愣，既欢喜又忧愁。
又想起之前盛六月说要跟他和离，心里就闷得慌。
“你不用管我了，快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你现在是伤员，又是大功臣，怎能不管你？”
盛六月将备好的清粥端过来，放了些调味的小菜在里面，用瓷勺搅了搅，舀了一勺，递到云墨沉嘴边。
云墨沉愣住，脸上的神情别说多复杂了，只可惜戴了面具，盛六月欣赏不到。
“我自己来。”云墨沉伸手要去端碗，立刻被盛六月躲开。
“我要是不把你照顾好，那就对不起你一番义举了，是不是？”盛六月笑得灿烂，见他不肯张嘴，故意眨眨眼，“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云墨沉暗暗纠结一阵，无奈叹气，张嘴接下这口粥。
“这就乖了。”盛六月笑了笑，再喂第二口。
明亮的火光下，她脸上的笑容如盛开的海棠花一般，明艳动人，云墨沉看得有些失神。
忽然有些后悔隐瞒身份前来了。
喝完粥，盛六月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再亲手喂给他喝。
“怎么有药味？”云墨沉皱了皱眉，目光里都透着嫌弃，表示这碗汤他是拒绝的。
“我特意在里面加了补药，当然有药味了。”盛六月说着，又强行给他喂了两勺。
“能不能不喝了？”
“很难吃么？”
云墨沉眼巴巴地看着她道：“之前才喝完一大碗药呢。”
听这语气似是委屈得不行。
见状，盛六月抿嘴偷笑，更是起了逗他的心思。
“不行，看见没有，里面有好几样肉糜呢，熬了好几个时辰，浓厚营养，只有功臣才有的待遇，别人想喝还喝不着呢。”
云墨沉的眉拧得更紧了。
盛六月板起脸道：“不会要我来硬的吧？”
“这倒不用。”云墨沉只好乖乖把剩下的汤全部喝完。
待碗见底，盛六月才满意地笑开：“饱了么？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不必了。”云墨沉惊恐地摇摇头，其实那汤并不是因掺了药而味道差，而是熬汤的人手艺不好。
“那就来看看你的伤吧。”盛六月洗了把手坐回去，作势要给他脱衣。
云墨沉睁大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说让军医来，嘴巴却像冻住了似的，动不了。
等反应过来，衣襟已被挑开，盛六月低下头去细瞧。
“其他的倒没事，怎么这里又渗出血来了？”
“我也，不知道。”云墨沉垂眸看着她的侧颜，心突突地跳，脸竟也有些发烫。
盛六月哼了哼，没好气道：“不知道？我看你是心虚，肯定在我来之前，自己起来过了吧？”
“这你都知道？”
“若不是有大幅度动作，伤口不至于开裂。”
说罢，盛六月小心翼翼地揭下绷带，将伤处的血擦干，撒上金疮药，再重新包扎。
“两天内都不准乱动，要下床就叫人来搀扶，别自己逞强，要不然长了裂，裂了长的，这伤永远别想好了。”
云墨沉看她如此紧张，又开始纠结，“这只是小伤，不碍事，你别管了。”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盛六月气道，“那还喝什么药，干脆等死算了。”
“这……”云墨沉顿住，片刻后点头道：“好吧，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