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一样,一见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好歹没再为难她,与扶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就起身走了。

“月姑娘……”扶夫人刚开口,盛六月便垂肩低头,泪眼婆娑道:“夫人,我骗了你。”

“你这是……”扶夫人不明所以,“什么事?”

盛六月酝酿着情绪,缓慢道:“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商人之女,也不从东桑北方来,我,我是楚国人。”

“什么?”

在东桑与楚国这关系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她这楚国人的身份自然敏感,扶夫人饶是对她再赏识,也不禁生出了警惕的心思。

“你既然是楚国人,怎么会来到东桑?有什么目的?”

“夫人别误会,我并没有什么企图,我是遭人追杀,不得不背井离乡,实在没处可去了,才只好偷渡,逃到东桑来,距今已快有两年时间了,我东奔西跑的,前些时日才辗转来到土苏城。”盛六月一边说,一边低声抽泣,显得好不无助。

扶夫人有些心软,顿了顿,又问:“你是没什么人追杀?又是因何缘故?”

“我出身在弗州的一座小县城里,十五岁那年遇上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与他相识相恋,”盛六月开始编造故事,说得声泪俱下,跟真的一样,“因年少无知,后来还……还有了身孕。”

“本以为他会尽快娶我进门,便在家里等,可不料我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灭门悲剧。”

说到这里,盛六月配合着抽噎了两声,抬袖抹泪。

“他是弗州城的名门望族出身,家中早已为他定了门当户对的亲,在婚事完成前,绝不能传出丑闻,于是为了保留家族的名声,他们便派出杀手,将所有知道我与他相恋实情的人屠杀殆尽。”

“我因为被母亲藏在密室内,那些人没有找到,才得以保住一命,但我的孩子在我逃跑途中不幸滑掉了,我自己也险些丧命。”

盛六月偷偷观察着扶夫人的神色变化,哭得越发可怜。

“可他们并没有放过我,依然派杀手四处搜寻,后来实在没地方可去,我只能跟着偷渡的船只出海,历经生死来到了东桑。”

听完这个故事,扶夫人已是满面怒色,一掌拍响书案,斥道:“太可恨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为了保住所谓的名声,竟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简直丧心病狂!”

盛六月见她已深信自己的故事,心头慢慢有了底。

“可是这样悲伤的过往,你之前既然选择了隐瞒,我也不会去调查,你为何今日要主动交待呢?”扶夫人疑惑不解。

“那是因为害我家破人亡的那个人,我昨天碰见了。”盛六月说话带着颤音,在旁人听来,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昨天?”扶夫人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想到昨天在这里,她与女儿女婿碰面的场面。

“莫非你说的是……王煜?”

王煜正是弗州名门望族王家的独子,据说之前也曾与当地名门之女定过亲……种种都对的上。

为了保命,盛六月把心一横,只能牺牲一下自己膝盖,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倘若早知道王煜就在贵府,我是不论如何都不会来的,我并非有意要打破贵府的安宁生活,但我怕他会对我下手,我没办法,只能先来跟夫人交待……对不起。”

扶夫人满怀同情,只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的经历了这么多,太不容易,忙将她扶起来,说:“你是受害者,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要怪,也只能王煜那个恶徒没良心。”

她很不喜欢王煜,从一开始就是,倘若不是女儿不听话,与之私定终身,先有了孩子,到了不得不接受这门婚事的地步,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他,就是两人成了亲,这段时间里她也一直有把人轰出家门的想法。

现在又听了盛六月的悲惨故事,对此人的厌恶便到了极点,恨不得能立刻把他从女儿身边踢走。

盛六月正是看出这一点,才敢才向扶夫人“哭诉”。

当然,她一开始也没底,不知道她会如何反应,所以也算是咬紧牙关,放手一搏。

“夫人还是放我走吧,我担心……”

扶夫人打断她的话,一脸真诚道:“你什么也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到他半点伤害。”

“可二小姐那儿……我不想让夫人为难。”盛六月做出一副很为对方着想的模样,“我还是走吧。”

“二小姐知道了才好呢。”扶夫人是打算以盛六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来让女儿看清楚王煜的真面目,劝她跟王煜和离。

正说着,外面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闻声看去,见扶臧大步行来,面色沉郁,眼中怒火焚烧,而他身后跟着来的,正是王煜。

王煜一进来便盯上盛六月,嘴角微扬,含着一丝阴冷的笑。

“真看不出来,堂堂的三王妃竟然会孤身来到东桑国都,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我将军府。”扶臧冷眼看着盛六月,杀气凛然,“说,你潜入东桑究竟所为何事?”

东桑这边并不知道云墨沉中箭中毒的事,因此自然也猜不到她会是来盗取解药。

盛六月装傻充愣:“什么三王妃?将军是在说我么?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扶臧摆了摆手,示意王煜上前。

“你不会连他也不认得吧?”

“认得,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盛六月顿时两眼冒出精光,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煜面上掠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恢复镇定,道:“王妃不用装了,你的身份我已然告诉大将军,你是逃不了的。”

他是被三王爷害得沦落至此,今日虽然不能报复他本人,能杀了三王妃,也勉强算是报了大仇了。

“你……”盛六月往后退出两步,忽而转身向扶夫人,含泪道:“夫人,求您为我做主。”

有了之前的洗脑,扶夫人看王煜的行为,很自然地认为他是在诬陷盛六月,意欲借此除掉她,遂怒道:“好一个贼喊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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