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蕲说话的时候,涛就在旁边认真听着,黑眼睛中有点点亮光。

“好。”

“什么?”

赵蕲转过头来,涛摇着头,小猴倒是听清楚了,语塞了半天,好一会才道:

“幸好我们能让杜衡白天也结果,就不用担心没有杜衡果实了。”

赵蕲点头,那些人的背影已经渐渐远了,钟山之下平坦无比,沃野千里,很适合部落休养生息的。这一块块土地,让赵蕲很心动……很想种田。可连那些流落而来的人,也不想在这里停歇。

“洪水,真的会来吗?”

赵蕲默默地在心中问自己一句,朝着北看去,平原的尽头渺渺茫茫的,似乎是山的轮廓,这里挡不住洪水吗?赵蕲看着钟山,涛忽然间道:

“大水淹不到这里的。”

“嗯!遇事不要太悲观嘛,我们好好准备吧!”

赵蕲笑了起来,钟山虽然地势低矮,却有这么大一块平原在面前,如果真的要想有淹没钟山的洪水……那要比在峚山的洪水大上百倍!

钟山上的灌木丛很稳当,应该不怕水淹,关键是另一面长着杜衡的石块,如果大水来了……杜衡该怎么办呢?赵蕲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黑色的果核,先在钟山的那边种几棵丹木吧。

“丹木是什么样的树?能长得很高吗?”

“很高,非常高!而且丹木的果实特别好吃。”

等到他们把丹木果核都种下,天也黑了,他们草草吃了东西,便各自睡下了。赵蕲睁着眼睛,看着闪烁的星空,偶尔有几只飞舞的绿萤火飞来了,空气中的杜衡花散发着微微的酸味,很是迷人。

钟山的天气很好,这几天还没下过雨,所以他们能露天睡觉。

按照小猴说的,钟山很少下雨……可下起雨来,他们要在哪里躲呢?赵蕲忍不住眨了眨眼,一双手在他的眼跟前晃荡着。

嗯?赵蕲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涛的双眼,在黑暗中像兽类一样,发着亮光。再看看离他们不远的小猴,已经睡得很熟了,肚子一呼一吸,应该是沉浸在睡梦中了。

“我可以带你飞起来。”

涛坐起来,他见赵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赵蕲坐起来,他抚上涛的脑袋,乐呵呵地道:

“虽然人不能飞,但是你说的,是可以借助其他东西做到的,在我的家乡就有……”

就在赵蕲说话的片刻,涛已经把上面那短短的皮毛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瘦瘦的躯体,就在涛的背后,展开了一对小小的翅膀。

翅膀?!

赵蕲被噎住了,剩余的话一点都说不出来了。

他瞪圆了眼睛看向涛,还有他身后的那对翅膀。那双翅膀张开,很像是雕的翅膀。涛甩了甩尾巴,翅膀尖微微一动,他看向赵蕲的眼神是那样专注。

赵蕲心中一软,他笑了起来,更加用力地揉了揉涛的头发:

“你这样,就不像猴哥了,更像雷震子了哈哈!”

“雷震子?”

赵蕲笑着给涛解释了,他们还顺带着走远了一些,不要吵醒小猴。涛听了赵蕲的话,似乎微微笑了下,他扇动着背后的翅膀,果然来了一阵风。赵蕲笑着,眼中多有艳羡:

“能自己飞起来,太帅了!我能摸摸吗?”

赵蕲的手很温暖,先是小心地碰了碰那翅膀,见涛没什么反应,很快就大胆地摸了起来,他认真地摸着那些羽毛,没有一点嫌弃,也没有一点恐惧。涛记得他的翅膀被这段,后来在战斗时被别人看到,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果然是怪物,长着尾巴还不够,还长了翅膀。”“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东西!不是正常的人!”

涛闭上了眼睛,赵蕲摸着翅膀,还时不时地发出感叹:

“这样太神奇了!涛,我怀疑你不是人类!”

涛的心中一震,哪知赵蕲只是认真了片刻,他又摸了两把涛翅膀上的羽毛,推测道:

“说不定……你是神的后代!那些神,你看钦坯和鼓,他们不都能化为鸟吗?说不定你是神的后代,肯定不是那些人,那些什么流言说的诅咒之子。”

“如果被诅咒就能长一双翅膀,飞翔在天上,那我也愿意被诅咒!我才不怕诅咒呢!我们得信仰科学!”

涛一怔,赵蕲还是那样乐呵呵的,摸够了就把手放下,他望了望夜空:

“能飞上天空,这种能力想想就爽炸了!你知道么?我的家乡里也有人飞上了天空,还飞到太空去了呢!”

“真的?”

赵蕲点点头,这个晚上太安静,也太适合思乡了。原本他们是在讨论翅膀的,渐渐的,倒变成赵蕲给涛讲现代的事了。讲了好一会,赵蕲才停下来。

“你想家了?”

“是啊,我很想。”

手被一条尾巴卷住了,涛的声音有点像男孩又有点像男人,他有些低沉地道:

“那我可以带着你飞回家去!”

“哈哈哈!就你这双小翅膀?”赵蕲拍了拍涛的翅膀,“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可以了!”

“我知道,涛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一定用了很大的勇气。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涛的脖子高昂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赵蕲。赵蕲笑了笑,他把今天的推测说了出来:

“我感觉我的家乡就在这片土地上。”

“那不是更好吗?”涛扇着翅膀,雄心勃勃,“那我的翅膀长大了,一定能搭着你就飞过去!我想看看你的家乡,到底是一个多神奇的地方。”

赵蕲摇摇头不再说话了,华国应该就在这片土地上,不过华国出现的时间……要等上万年吧。

“平时把翅膀受着,会不会难受?”

涛摇了摇头,他见说服不了赵蕲,忽然间站起来,看着那辽阔的天空:

“总有一天,我要带你去天上飞翔!”

“好!”

……

那之后的好几天,赵蕲偷偷观察了一番,涛果然是把翅膀收了起来,而且应该是就收在背后,肩胛骨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包,看来他要做件新的兽皮衣服了。

“又要收集皮毛了吗?”

赵蕲点头,他把手上的鸟儿翻了一个面烤,脚边的几只杜衡都滴滴答答流着口水,挤来挤去。小猴还在勤勤恳恳地为那边的杜衡授粉,他擦汗的功夫,就望见远处又有一群人过来了。

原本准备去山林和平原寻找猎物的涛顿住了脚步,赵蕲也站了起来,他轻点着脚尖,那群杜衡也钻进石头里不见了。

“又是被水淹了家园的人吗?”

小猴叹了口气,这么多天,他们在钟山上忙上忙下,钟山边上隔几天就会有流民走过,上前一问,几乎全都是家里被大水淹没逃亡过来的。

赵蕲他们虽然提供不了太多的食物,但杜衡果实还是行的,看到有些人中毒了,他们都会上去送药。

“赵哥,这回还是我去吧?”

小猴手脚快,见赵蕲点头,揣着杜衡果实就往山下跑了。涛停了一会,还是走到了赵蕲的身边,见赵蕲皱着眉头,他开口问到:

“担心吗?”

“是有点……”赵蕲点着头,目光还是看向那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的行李都少得可怜。这些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了,恰恰说明山海界的北方涝灾越来越严重了。

严重到,根本没有人会在钟山停留下来,他们都嫌弃钟山太低矮了……到底经历了多大的洪水?洪水的范围有多广?赵蕲的心里打着鼓,再有几批人下去,他都该考虑离开钟山了。

可偏偏钦坯把钟山的传承给了他,他要把钟山安顿得更好才行。

涛推了推赵蕲,赵蕲才回过神来,那边一堆人小猴似乎已经和他们交谈完了,这时候正在朝着赵蕲和涛挥手,也许是有什么事。

赵蕲带着涛走过去,那群人也慢慢地走到了钟山脚下。他们和之前路过的那些人,没有特别大的区别,脸色苍白,脚步蹒跚,似乎也有人受伤了,正在吃小猴给的果实,但是其中有个人,特别扎眼。

那个男人虽然只穿了一条兽皮裙,但长得很高大,皮肤又白,浓眉大眼,精神奕奕,站在人群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笑起来也很温柔。他朝着走过来的赵蕲和涛温柔一笑,接着又转向小猴笑着问:

“这就是你的大哥吗?那也是你弟弟?”

“是啊,是啊。”

小猴被笑得有点晕乎,他跑到了赵蕲的身边。那些人已经走到钟山脚下,坐下休息,他们不少人的目光也都停在那男人身上。

“赵哥,他们也是家园被大水淹了的,这个是鳌,他说他很想见见找到杜衡果实的人呢!”

那个叫鳌的男人笑着走过来,看到涛的长尾巴,竟然也没有一丝停顿,脸上的笑容还是依旧。

“你们好啊!我是鳌,我看到杜衡果实,很好奇。”

鳌笑得很温柔,他的手上躺着一颗绿色的杜衡果实,看向赵蕲和涛。赵蕲爽朗地笑了笑:

“你和他们是一起的?我们花了好多功夫才找到的。”

“哦……这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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