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煌人卖老婆的事,下边的人不敢专断,只好往上报给制守。郡县里边往往都是一文一武两位老爷,或者只有一位文官主事,可设府的地方却往往都和别处不太一样。在锡顿的两位主事的老爷,制守苟文仲、都司薛高举却都归兵部管辖。都司只管团练、里丁,而制守则统领朝廷调派的驻军并主管地方行政。
薛都司请苟大人在府衙的后花园里看戏。薛大人长相清秀,可性格却十分粗野,和斯文人在一起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憋着股劲,真难受!而这个斯文人就是苟文仲,苟大人。苟大人身材矮壮,四肢粗壮用力,天生的小脑门看面相不像是个读书人,倒像是个空有气力的莽汉!可却是从礼部借调而来,正经科举及第的文士。好一出大戏,神魔乱舞,可真是热闹,薛都司看的是津津有味,不过.......
“停!”苟大人生气了:“没几句唱词,尽是些热闹戏!休要拿这些哄人,你们在戏台上打的再好,也没有这位薛大人的把式值钱!”
这出戏薛都司本来很喜欢,可既然苟大人不爱听,那么....:“你们桂生坊的百花羞那去了?怎么尽拿些不入流角儿来哄人!黄老板,你是不是觉的你在帝都见过大世面,就瞧不起我们这些芝麻绿豆的地方官!”
那黄老板吓得连连磕头,四十多岁的人,但为了唱戏,每天只吃不加盐料青菜,看起来漂亮的很,活像个少妇人。贵贱有别,只是磕头一句也不敢回嘴,好像要到磕烂了为止。
薛都司:“黄老板你也是戏行里的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的不懂事!百花羞别说病了,就是死了也抵过来唱戏!”
黄老板慌忙应道:“小的这就把百花羞从床上弄起来,让她给老爷们唱戏!”
苟大人摆摆手:“罢了罢了,怎好为一时之欢,折磨一个病人。这戏不看了!”说着要走被薛都司给拦住。
薛都司满脸堆笑:“大人坐,大人坐再姑且听听。黄老板还等什么,那两个素角,你也调教的差不多了,让她们上正旦的戏!换戏唱《凤求鸾》,大人将就看看兴许有那么点儿林雅琴的份儿!(帝都名妓,以貌美善唱曲闻名,云合人。)”
黄老板也忙在那陪笑:“是啊酒是越陈越香,而茶是越新越好。这两块青料地道的很,正经从老山刨出来的货色地道的很!”
苟大人笑了笑,可笑的很冷:“我虽是正经人家出身,可戏行里的黑话,我却听的明白。你们管被拐卖的昆仑人(选民)的小孩叫黄料,管买来学戏的云合女孩叫青料。我说吗!你黄老板是帝都的名角儿,怎么肯光顾我偏僻的锡顿府?原来是看上了我地界上的百姓了。”这可把这黄老板吓得不轻,要知道内外嘉南在理论上都归锡顿,靖夷两府管辖,按朝廷的律法在嘉南地贩卖人口,卖方仗四十,买方杀头!
薛都司听后义愤填膺,于是就大喝一声:“这还了得,敢在我锡顿府干这没天良事的勾当!竟然一剑刺死了黄老板!”
苟大人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这种东西也劳你亲自动手。”
那薛都司居然也吓得直冒豆大的冷汗,原来黄老板的货不是从别处,就是从他那里进得。前边的章节讲过云芳为了从都司这里弄些火枪,按家里人的意思送了两个漂亮女孩给这个薛都司做妾。可是这位薛都司不仅食言自肥,而且在玩腻这两个女孩之后就卖给这位黄老板。知法犯法,而且还是当着上官的面,这还了得,于是忽马上就杀人灭口。
薛都司:“属下不该鲁莽行事!”
苟大人:“没事,只是当心别脏了手!”
天下事往往都是如此,分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却偏偏没人点破!可毕竟已经碰到了那层窗户纸,薛都司本来请苟大人是想缓和关系,却没想到....两位大人立在那,像雕像似的谁也没有答话。
“大人!有人要卖老婆,闹得整个锡顿城都炸锅了!”小厮来报信来了。
苟大人:“这种交给下边就行了。何必惊动本官!”
小厮:“可那小子是郎煌人!”
苟大人:“涉及到边区居民,事情就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