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一离开,屋内便只剩下宿知袖二人,气氛一时间有些滞闷。
宿知袖起身坐到原先白氏的位置上,将木桌上的干果子朝他那边推了推:“沈大哥快尝尝,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可甜啦!”
沈嘉奕伸出手指捻起一枚放入口中,眸子弯了弯:“确实很甜,伯母好手艺。”
“喜欢就好,我替我娘收下县令大人这声夸奖啦。”宿知袖也跟着吃了几粒:“对了,还没来得及问,对那群拐子的判决可下来了?”
堂屋的门大开着,院墙另一侧忽传过来一阵嘈杂声,险些盖过了宿知袖的尾音,沈嘉奕不自觉地便凑近了些,这才听清了她的问题。
他手指摩挲了一下,声音淡淡地:“李津三人将在三日后午时,于闹市口斩首示众,算是给背地里那群人一个警醒,这河阳县终究不是他们一手遮天的地方……”
“至于后来逮捕入狱的来接应他们的人,待审讯结果一出来,按律便将即可发配边疆苦寒之地,终身服役于那里,若不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言及此处,他手掌成拳,握地更紧了些。
宿知袖刚想宽慰他几句,外面响起隔壁小孩子惊喜的呼声:“呀!娘你快出来看呀,外头下雪啦!哈哈哈……”
什么,下雪了?宿知袖的视线歪了歪,越过他的侧脸望向门外,果然见到外头已飘起白花花的雪粒,随之而来的森寒之气肆意地涌进屋里来,她身子一僵,被冻地猛打了一个寒颤。
沈嘉奕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见她唇色发白,关心地出言劝道:“屋里一下子冷了不少,知袖还是先去添件衣裳吧,反正说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过才这么一会儿,飘舞的雪花势头不减,反而有愈下愈大的兆头,宿知袖最是惧冷不过,当即应了声回房间里去了。
白氏做事一向细心妥帖,宿知袖依照前几日她的叮嘱,掀开东墙角的那只木箱,果然见到母女俩的几件袄子正整整齐齐地躺在箱内,旁边还有几件其他御寒的衣物。
宿知袖也顾不上挑剔了,匆匆套上一件棉衣,又将厚厚的袄子加在外头,这才觉得寒意离自己远了些。她还是有些不满意,又“一掷千金”,用积分兑换了好几箱暖宝宝堆在空间里才作罢。
她撕开外面的包装,将里衣外前前后后贴了好几张,这才感觉自己又支棱起来了。还记得之前在现代时,每到寒冬腊月,她也时常哈欠连天的,恨不得像头冬眠的熊一样找个深山老林缩起来,和许多冷血动物的习性不能说毫不相关,简直是一模一样。
现在换了具身体倒还好了些。
到了晚饭时候,雪势依旧不减,几人合力从柴房搬出炉子,清理一番后生起火,屋内渐渐升腾起一股暖意。等宿奶奶也看望医馆里的宿大壮回来了,宿家几个人连同沈嘉奕一道在炉边用了晚饭。
宿奶奶这些日子本因姐弟俩身上发生的事有些愁眉不展,此时见知袖缩头缩脑的样子,脸上难得扬起久违的笑容,和白氏打趣道:“瞧这只猴儿,前些日子整天活蹦乱跳、一刻也闲不住地瞎折腾,今日倒是差点儿把自己裹称只球了,半天也没见她说句话!”
白氏捂着唇笑着接话道:“是啊,也不知这孩子怎么回事,打小就畏寒,每到冬天都恨不能长床上去,也不知是随了谁……”
宿知袖假装没听见,不理会沈嘉奕落在自己脸上的满是打趣的目光,默默离炉子更近了些,一阵暖意自脚底板向上升腾,流经她的四肢百骸,宿知袖舒服地简直想瘫在这里,和火炉不离不弃!
晚饭后,白氏收拾了间屋子留沈嘉奕住下,宿知袖则圆滚滚地回到屋里,乍一从温暖的堂屋离开,宿知袖顾不得思考太多,直接同系统换了只汤婆子塞进被窝内,只要明日再早点收起来就好,白氏发现不了。
脚底下有一个东西在不停地散发热源,宿知袖翻来覆去地躺了一阵,待被窝里整个温暖起来,才沉沉地睡去。
大雪毫无预兆地纷纷扬扬而下,很快便在小道上铺了浅浅的一层,但对于乡下的大部分地方来说,这场雪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即使是在今年收入整体提高了的柳家村亦是如此,雪花肆虐,许多人还没来得及买到御寒的新衣,房屋更是年久失修,屋顶漏雨或是窗户哪处缺了一块儿都是家常便饭。
今夜于许多人来说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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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风紧。到了第二日清晨,白氏推开房门便见外头俨然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世界,却见屋顶、院中、树上皆落满了雪,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便是下了一夜,雪终于停了。
沈嘉奕担心县里各处的受灾情况,一早便离开了。床上裹得紧紧的某只球对白氏数次轻唤声充耳不闻,白氏无奈地笑了一下,这才替她掖了掖被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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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雪后,人们对新年即将到来才有了真切的感受,今年年成不好,乡下也没几家养得起牲口的,杀猪宰羊声较之往年冷清不少。
柳家村人今年却多了酒厂的进项,手头宽裕了不少,每天坐牛车赶去县城中采买年货的人群热热闹闹的,各种瓜子、年糕等小吃食自不必多叙,前些年舍不得买新衣的,今年也必定咬咬牙扯上几尺布料、棉花,为家里人添置一件冬装。
咸鱼瘫了好几天,宿知袖外头穿了件小袄,里头却换了现代的保暖衣物,这才抖抖索索地出了门。
通向酒厂的小道上被来往的人群踩出不少脚印,抬眼望去,后山上积了一层薄雪,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恰似一位妆容淡雅的白衣佳人。
她来到酒厂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干活声,清洗与烹煮食材的声响接连不断,时不时夹杂着众人忙活之余的一两句玩笑话,即使大雪封山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干活的热情。
宿知袖没有惊动他们,只自己一处一处随意逛着看了看情况,偶尔与某个不经意抬头的小学徒目光相撞也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
最后还是酒厂的几个小组长知道她来到厂里,这才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厂里的办公室,宿知袖端起外沿微烫的茶盏在手里捂了捂,一旁康裕叔捧着记录本正向她介绍着最近半个月的收支情况。账册条目清晰,整理地让人一目了然,宿知袖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
屋里现在坐着的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酒厂核心员工,宿知袖脸上表情很轻松,对大家这段时间的出色表现给予肯定:“这段时间我忙着其他的事,这里辛苦你们了,每个人多发三个月的工钱当做年终奖,其余酒厂员工每人可多领一月的工钱……”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都沸腾起来了。
看着众人脸上遮掩不住的笑容,宿知袖满意一笑,适当给予奖励激发手下人的干劲,以后才能更好地“压榨”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