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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知袖牵着裴澹回到宿家大门前时,人群已经散了一些,连柳里正也不见了踪迹,只有他先前坐的那把椅子还孤零零地留在门前。

倒是很多一看就精于地里活计的老农留下来还在商量着,再次见到宿知袖,他们眼睛一亮,立时围了上来问道:

“宿丫头,这个红薯真的现在长在咱村后山上吗?”

“……废话,人家小姑娘骗你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处?让我来问,宿丫头,这红薯若是从山上移植过来,不会种不活吧?”

“嗳,依我说,这么好的东西还是早日移回咱们村里好,夜长梦多吗?我看,我家那块地就不错,地势好,红薯苗苗肯定长得也好!”

最后一位大哥话音刚落,就见其他人都齐齐住了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知道犯了众怒了,大哥赶紧缩了缩脖子,打着哈哈:“害,我就开开玩笑,大伙别介意啊,开开玩笑。”闭上嘴再不敢出声了。

面对眼前这群人七嘴八舌的问题,宿知袖一点也没觉得不耐烦,这才是村里正常人面对红薯这种能救命的东西时该有的态度。像柳里正那等没眼界的蠢货果然还是少数。

心情一好,宿知袖的态度也就好起来了,她一一回答了大家伙的疑问,直到众人都搞清楚了才停下来歇了歇。

裴澹一直站在她身边,仰着头看她神采奕奕地给其他人解答疑惑,无论对方的问题多么古怪,她始终不急不躁,连平平淡淡的声音里也仿佛藏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稳重。

得知这山上的红薯苗位置挺隐蔽,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后,最后留下来的柳炳农老汉才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刚才诸人提问时宿知袖也暗中考量了他们的水平,这位老人侍弄庄稼的本事在里头是数一数二的,提的问题都一针见血。

幸好她当初从抠门系统那里要来那本种植注意事项,不然还真叫他难住了。但是有这种行家在,宿家村种植红薯的计划又简便了许多,到时候让他做负责此事的人最合适不过。

想到免费劳动力就这么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宿知袖脸上笑意更浓。

送别了感激不已的众人,连带着将门口那一筐的红薯也都分发给他们带回家,宿知袖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这一个下午就收获了不少村民们的感激,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叮铃铃响个不停,宿知袖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见裴澹一直陪在她身边,宿知袖放软了声音:“小澹,走,我送你回家吧。”

裴澹乖乖点头,非常自然地牵上她的手。

宿知袖忍不住盯着他,结果他一脸无辜地看回来,似乎不明白她看着他作甚。

宿知袖:“……算了,你爱牵就牵吧。”

裴澹现在的家离宿家也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两间草屋前被主人辟出两块种菜的田地,由篱笆密密地围了,打眼一看,田里的菜都郁郁葱葱的,长势颇为喜人。

两人还没分别,草屋的门却自里头应声而开,一位脸上看不出喜怒的女人款款走了出来,朝裴澹招了招手。

宿知袖一怔,这位养母孙氏瞧着倒真不似这又穷又破的小村落里能蕴养出来的。推了推裴澹,他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孙氏牵起他,又朝宿知袖微微颔首致意,转身进了屋内。

宿知袖朝她一笑,也回宿家了。

“这位孙氏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瞧她那身气度,年轻时定是个见过大场面的。”路上,宿知袖和小为感慨道。

小为也很赞同:“宿主说的不错,孙氏原来是江南一带家喻户晓的绣娘,谁知她师父竟是个目关短浅的,担心她抢了自己的风头,故而设了圈套污蔑孙氏的作品有抄袭之嫌……”

“当时孙氏身边的人也都冷眼旁观,孙氏看出对方是担心教会徒弟,饿死了师父。再加上当时对周围的环境失望至极,心灰意冷之下也就离开了江南,后来孙氏遇险被她夫君所救,这才

留在了村里。”

宿知袖点点头:“那就难怪了。还真没想到当年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物,现在竟也甘愿流落荒村?”她感慨一声,“倒是便宜了我。”

“宿主,您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小为惊奇道。

宿知袖卖起了官司:“还不一定成功呢,暂且先放放吧。对了,小为,给我来一块巧克力蛋糕,东奔西跑一天快饿死我了。”

“好,扣除2积分,宿主请接好蛋糕!”

宿知袖一抬手,一块上面镶嵌着鲜嫩草莓的蛋糕落在她掌心,甜腻的气息充盈在鼻间,宿知袖一刻也没多等,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奶油的香甜与巧克力微微的苦涩在她舌尖交融,草莓的清甜味也不甘示弱地唇齿间蔓延开,数种不同的味道彼此调和,当真是一场味觉的盛宴。宿知袖又一向嗜甜,这块蛋糕真是送她心坎上去了。

将最后一口蛋糕纳入口中,宿知袖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这才是活着的滋味呀,也就是每次都能吃到这些美食,才能让我有点动力继续每天演好人。”

小为心里捏了一把汗,幸好这小祖宗还有这点子心心念念的东西,也赶紧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所以宿主一定要继续努力呀!我们系统商城里还有草莓慕斯,酥皮泡芙,豆沙一口酥……保管您吃一年都能吃得不带重样儿的!”

宿知袖还能不知道它的小心思,也没戳破,只轻笑了一声:“可惜现在积分少的可怜,不然真叫你一顿一样换着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宿家门前。

宿知袖一抬头,便见到白氏苦着脸等在那里,脸上布满了焦急,看着似是在这等了好一阵儿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路上不紧不慢地品了块儿蛋糕,饶是素日脸皮不薄的宿知袖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唤她时声音里就多了点刻意的热情:“……娘?您是在等我回家吗?不用担心,我哪回没准时回……”

没等她说完,一向温温柔柔的白氏这次竟然力道颇大地圈住她的手:“秀秀,你听娘说待会儿不管老太太怎么说你,你只管认错就是了,她老人家一辈子硬气惯了,容不得小辈顶撞的……”

也不管宿知袖反没反应过来,白氏直接将自己在这个家里安安稳稳呆了这么多年的诀窍浓缩成一句话叮嘱她,生怕迟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老太太要问责自己?饶是宿知袖刚才见着白氏她脑子里闪过各种情况,也没料着她要说的竟是这件事。

可依着宿知袖先前与宿家人的接触,包子娘绵软、二婶柳氏嘴贱心毒,宿老太太实在是这个家里最明事理的那个呀。

不过好歹白氏提醒一场,宿知袖安抚地笑着应了。

白氏悬着的心这才微微放下一些,与宿知袖一道往老太太的卧房里去。

路过柳氏母子的屋子时,近日因为偷钱被抓住,只好勒紧肚皮过日子的大壮躲在门后,眼神怨毒地盯着她们母女俩,宿知袖只当他是个见不得人的跳梁小丑,根本不放在心上。

说起来,宿知袖心里吐槽道,柳氏真该跟她这个宝贝儿子好好学学,整天上蹿下跳的,难不成反派这行还讲究什么“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不成,给她评个年度标兵要不要?

像蚊子一样整日在你耳边乱飞,偏还不能一掌拍死,忒烦人了。

一面想着,宿知袖一面跨进宿奶奶屋子里,只见老太太面色淡淡地坐在上首,见她进来,抬了抬眼皮:“秀秀留下,柳氏,你跟你大嫂一块儿出去。”

“什么?不是,娘我留在这里就行了,不会打扰您教训……”柳氏剩下那半截话直接叫老太太一个眼神吓得咽回肚子里了。

柳氏不吱声了,吓得跟只鹌鹑一样与白氏两人一块儿退了出去。

宿知袖摸不清老太太的意思,本着先发制人的想法,她抿了抿唇,开口:“奶奶,你叫秀秀过来是……”

瞧着她脸上带了两分小心翼翼,宿奶奶叹了口气,冲她招招手:“你过来。”

宿知袖虽疑惑,但也顺着她的意思直接在宿奶奶的对面坐了下来。

自一旁取出只表面被摩挲得很光滑的檀木盒,宿奶奶将它径直推了过去:“你拿着吧,虽然也不能帮上你什么大忙,但我估摸着现在正是你最艰难的时候,缓一缓你的燃眉之急也是好的。”

这只木盒子瞧着很精致,一看就是被宿奶奶平日里悉心珍藏着的,宿知袖心里隐隐有了点想法,打开一瞧,果不其然,里面装了老人家大半辈子的积蓄,连同之前剩下的抚恤金全在这儿了。

“这只檀木盒还是你爷爷当年好不容易买了料子,又亲手一刀一刀给我雕的,模样虽老旧了些,但木头料子是极好的,送去县上的当铺里也能当好些钱……”宿奶奶的目光停驻在盒子上,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似含了悲戚的怀念,又似终于绝望了的期盼。

这只盒子啊,承载了她的青春,伴着她度过无数个独立支撑的夜晚,始至于今。

宿知袖有些明白了,原来她所要做的任务有人一直看在眼中,并希望能够尽她的绵薄之力,助自己走得更远。

宿知袖心里微微一动,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里头涌动着。

但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拒绝的道理,自己要做的任务,将会在未来改变这整个村子人的命运。

宿知袖笑了:“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只是,里头的钱我收下了,这盒子您一定得留着,我可担心哪天爷爷会入梦找我这个不孝的孙女儿算账呢!”

宿奶奶也被她逗笑了:“好你个鬼灵精的丫头,也罢,那这盒子还留在我这儿,日后若有需要你再说!”想到什么,她脸色又是一沉:“那些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只管去做,但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由我替你拘着!”

宿知袖笑着点点头,由老太太管束着柳氏和大壮也好,省得他们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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