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与萧白都弃了课业一事传到了加浮子耳中,加浮子将那峰主替了下来,亲自为这些弟子上课,却唯独没有叫回阿宁。
一开始,柳依依还以为是因为加浮子同那峰主一样瞧不上那个废柴玄宁,可后来见阿宁美滋滋往后山去,她心中便犯了嘀咕。
不过,她好歹是赤云宗宗主之女,倒不会去做跟踪人的事,便有意无意暗示李凝霜帮她探查。
这一番探查之下,李凝霜气哼哼地回来,只对她道:“我道加浮子为什么不让那玄宁回来,敢情是人家尊者帮她修行。”
顿了顿,她又道:“也不知道那玄宁有什么好的,怎么有那么好的运道?”
说着,她又想起三日后的试炼,看向柳依依,“依依,你说,那尊者不会想让她做他的徒弟吧?若是这样,那试炼还有什么用啊?”
这说是试炼,但从试炼中是要选出楚辞的弟子的,第一个从赤练谷走出的人,就会成为楚辞的徒弟。
而李凝霜说的恰恰也是柳依依担心的,目前来看,楚辞对玄宁很不一般,那是不是意味着楚辞心中徒弟的人选就是玄宁呢?
可玄宁那个废物凭什么?
柳依依攥紧着拳头,神色冷清,只有那压抑的嘴角能看出她此刻极不开心。
李凝霜看着柳依依没有说话,一时也噤了声,心里倒是想着:也不知道依依此次还能否沉住气?
别人不知道,可她从小与柳依依长大,自是知柳依依从小便仰慕楚辞,楚辞从来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
每当师父教训她们时,时时要拿楚辞和其师妹上鸢来说上一说。
楚辞一出生便有世上最纯的灵根,长至十六,少年仗剑天涯,除魔卫道,是正道第一人。
可世上早无神迹,便空有修仙人,追逐神,却无法化神,就连楚辞,这几百年来也只是在元婴后期,无法再突破。
可即便不能能成神化仙,能拥有无上寿命,坐玄苍大陆之上的强者,又有何不好?
是以,柳依依慕强,喜欢的便是那从未见过的楚辞。
而那日燕无宗外见到一袭白衣的楚辞,甚至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可就是这么好的人,怎能让那个废物抢先了去?
即便是只能做弟子,那个人也应该是她——柳依依!
柳依依眸光一沉,抬起眼皮,轻轻瞥向一旁的李凝霜,“既然她让师姐你心里不舒坦了,那试炼时,便也要让她不痛快才好。”
李凝霜自然明白柳依依的意思,只心里嘀咕着:是让谁心里不舒坦了?啧,还是那个狠辣的柳依依啊!
“是,师姐明白的。”
柳依依见李凝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旁紧紧攥拳的手微微松开。
玄宁,你且等着瞧!
……
阿宁同楚辞修行了七日,这七日里,楚辞时常会拿着一本书,倚在一旁的怪石上漫不经心翻着书页,偶尔才会抬头看她一眼。
阿宁也甚是乖巧,倒是老老实实吸收这天地之间灵气,得楚辞耐心教导,这几日来,她的功力术法渐长,倒是比在青玄宗混吃混喝时候好上许多。
她总觉得是因为有楚辞,她才这么容易通窍,偶然间想到“心魔”说楚辞那日来过她的房间,她不由拿眼偷偷瞄着他。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楚辞翻页的手指停滞了一瞬,然后抬眼看向她,“怎的不练了?”
阿宁歪着脑袋,心里在想着措辞,面上一阵纠结,倒让楚辞觉得她这般模样,倒和上鸢曾养的那只兔子一样。
那只兔子每次看到他时,也会皱着鼻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师尊,我近来觉得自己的功力涨了不少,是您帮我净了我灵根的杂质吗?”
若是直接说出师尊来找过她,那就会暴露她心中有心魔之事,她话到嘴边,便换了种问法。
她不想把自己那些不好的东西展现给师尊,那心魔是个坏东西,师尊若是因为那个坏东西连带着不喜欢她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系统听到她的内心想法,也懒得搭理她,只冷冷一哼,心里嘀咕着:日后你便知道谁才是对你好了!
楚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将手中的书合上,然后朝她走来,每走一步,那一步便踏在了她的心上。
楚辞今日戴的是银色镶蓝珠发冠,身着一袭银纹墨蓝衣袍,衣袖处是翻折的白色镶金黑龙暗纹。
阿宁不由得舔了舔唇,然后听到楚辞说道:“你的灵根并非有杂质,好生修炼就是,其他无碍。”
见楚辞似是不想说,阿宁倒也没有再问,师尊这人做好事不留名,她也不能太不懂事不是?
这么想着,她又开始练起了运气,不多时又练了练御剑,直到看着楚辞含笑点头,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要让师尊笑上一笑,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看来,她是真的长进了不少。
“师尊,明日我就去赤练谷了,你有什么交代弟子的吗?”
楚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想到赤练谷中的东西,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缕气息已被他封住,他却总能感觉到一样,那般真实。
他轻声一叹,只是阿宁没有听见,只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的嘱咐。
“赤练谷中倒有不少被封印的妖兽,切莫大意,若是不小心触动了封印,便立刻用传音镜求救,切莫误了性命。”
楚辞实则一瞬想了许多,临到嘴边,却只这样嘱咐她。
不论如何,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倒不是说因为要让她去做容器,而是不论怎样,玄宁都应该好好活着。
阿宁倒是只觉心里暖暖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楚辞。
楚辞看着那双眼睛,不由得又出了神,喃喃问道:“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你可知是谁止住的?”
阿宁没想到楚辞会问这么一个不相及的问题,有些没反应过来,总觉得既是浩劫,那当是一个绝世大英雄阻止的才是。
可师尊这么问,又好像不是师尊阻止的?
她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楚辞垂下眸,看着握着书角的指尖,回忆蔓延,可却不知为何,那人的音容样貌其实记得并不真切。
他悠悠道:“是我的师妹上鸢,以一人之力祭天,落了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他这么说着,阿宁的心脏猛然一缩,他的语气似嘲讽,又含着淡淡的悲伤,她听着,只觉那悲伤要溢出去,惹得人心里难受极了,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然后,她就见楚辞抬起眼,眼眸底是一片压抑的沉寂,听到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我总觉得,她还活着的,而且,什么也比不上活着,所以……好好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他看着阿宁,只觉得那缕气既给了她,便是她的好福气,而她只有活下去,方不辜负上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