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希陌离开剧组就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会出事。和品牌方的代表见面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那感觉像出了家门后怀疑大门忘记上锁了。

脸色一冷,他从助理手上接过墨镜戴上了,立刻恢复了宇宙巨星的气势。

对面的人完全看不见藏在镜片后无处安放的眼神,只当他不太在乎这次合作,反倒紧张了起来。

“希陌先生,我们希望能安排下个月,你到我们总部拍一个宣传片。”B公司派来的商务经理Monica笑得像张宣传海报。

“不行。”希陌随手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往桌子上一放,瓶子里的水哐当了几下。

Monica精致的眉毛挑了起来,“希陌先生,我们的总部在风景如画的瑞士……”

“我知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希陌干脆地打断了她。

商务经理扭头扫了助理一眼,助理立即拿出了B版本的合同。

“希陌先生,我们想请您去参加下个月在伦敦的时尚周……”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Monica的额头上终于沁出几粒汗珠,从涂了防水粉底液的光滑脸蛋上滚了下来。

B公司虽然知道希陌的全球粉丝数量庞大,但在心底,他们还是瞧不起明星的。这次邀约希陌是因为亚太区的高级副总裁力荐,担保签了希陌做代言人,区域的销售额最少翻两番。

而亚太区的销售额,近几年一直是集团年度PPT里,销售总排名的南博万。

高贵的蓝血品牌,还是要管人民币叫爸爸。

“希陌先生,我们希望您可以在所有公众场合,哦,包括现代剧的角色,都穿着我们品牌的服装,还有,佩戴我们提供的珠宝和手表,当然,这都由我们品牌方无偿赞助……”Monica直接从助理手上拽出来第三个版本的合同,笑容有几分牵强。

“不好意思,你们这个要求我没办法答应。”希陌制止了经纪人插嘴的动作,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无比,“演戏的服装配置,那是剧组的要求,我作为演员,不可能要求剧组配合我的商务合同,至于我的私服,非工作时间我只穿我喜欢的衣服。”

身边的工作人员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老板威武。

希陌脱下墨镜,眼神如同冰棱一样锐利,磅礴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压向对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Monica脚一软,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一倒,紧紧靠着椅背。

她接触过亚太区不少明星,对方都是哭着求着要和他们合作,费尽心思号召粉丝购买产品,哪怕不能冠以代言人的身份,给个品牌挚友都感恩戴德。

希陌真是她见过最光芒四射,却是最难合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希陌就好像举着枪对准自己的眉心在瞄准。

她心中咯噔一声,吞了口口水,“那个,或者您把合作的条件再和团队商量一下…….”

“不用了。”希陌猛然起身,“我以为贵公司已经看过了我们的要求,才安排这次见面,现在看来,合作的条件还不够成熟,我还有工作,就不奉陪了。”

他想赶凌晨的飞机回去剧组,这样有机会不耽误第二天的拍摄,想着走之前没吃到嘴的火锅,脸色就越发冰冷起来。

“等等。”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门口响起,“希陌,我们会按照你方提供的合作形式,重新准备合同,请不要拒绝我们。”

Monica浑身一颤,集团的第二号人物,和千年不出门的总设计师K一起出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刚才说话的亚太区高级副总裁张大仁。

希陌面色平静,心中绝望地哀叹,快要赶不上飞机了。

余光中那名一头银色长发,戴着比他更夸张墨镜的男人倏地出现,好奇地对着他上下打量,那人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身上没有一根杂色,橄榄绿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希陌。

这一人一猫如此怪异,希陌忍不住咳嗽两声,“这位先生,疫情期间,麻烦保持三米的安全距离。”

K站直身,对着后面的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希陌敏锐地听出他说的是法语,但不想戳穿,因为K说的是,“哇,这个美人好适合我下一季的女装造型啊。”

本来还想继续装傻,没想到这个K往下说的话越发露骨,什么赶紧把他签下来,脱光了让自己找点灵感。

希陌脸色发青,忍无可忍,用法语直接怼了回去,“我工作不卖身,你要灵感可以去全聚德。”

K一听他说法语,眼睛瞬间在墨镜后闪闪发光,伸手就想拉他,希陌撇撇嘴,手腕一翻,抓起K的手用力一握。

“Merde!”K嘀咕了一声,雪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几道手指印。

副总裁张大仁赶紧走过来,把集团吉祥物护在身后,客客气气地和希陌介绍了K和另一个人的身份,再次表达了他们希望能够合作的诚意。

K含情脉脉地看着希陌,压低声音说道,“美人,我想请你拍我下一季全球发布会的广告。”

“K”,那个一直站在后面沉默寡言的高大男子终于开了腔,语气里充满无可奈何,“那是双人主题,怎么,你要帮他找个搭档?”

希陌的瞳孔一缩,这人的声音极具压迫力地盖过场内所有杂音,绝对不是个善茬。

K原本放肆的目光在黑衣人发声后立刻收敛,怯怯地回头看向他,两人的气息彼此碰撞,形成了其他人无法融入的气场。

刚才那个副总裁含糊地介绍这人是集团总部的高层,但连名字都没说,希陌一看就知道不是副总裁有意怠慢,估计是不敢提他的大名。

那人送来了一个“你们继续谈,我看着就好”的眼神,把手插在裤袋里,安静地站在原地。

副总裁迅速接替了Monica的谈判地位,拿起桌上的文件扫了几眼,极有效率地让法务现场就做出一份合同。他还特意让助理把更改过后的地方当场读了出来,又报出了一个天价的代言费。

眼角偷偷地观察墙角那个人的脸色,结果对方伸出手撸了撸K的银色长发,面上毫无波澜。

希陌的团队被那个数字砸得头晕眼花,七手八脚地压住希陌着急离开的腿,壮士留步啊,欧元在招手。

人也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希陌叹了口气,口头答应了,把合同丢给助理去盖章。

正要抽身离去,却蓦然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眼神,心口倏地发凉,身体一僵,就像麻醉的病人在床上无法动弹,主刀医生手中光可鉴人的手术刀,冷眼地穿透了他的胸口。

刀尖的位置,就奔着第二根和第五根肋骨之间,第三颗纽扣左下角几公分的地方。

艹,他一发狠,冷冷地瞪了回去,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笑了笑,把K抱着的白猫接到了自己怀里,猫咪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似乎非常高兴。

希陌故意走到了K面前,大大方方,“你刚才的邀约,我可以带我的朋友一起试镜吗?”

“当然可以!”K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都弯了起来,然后又迅速转头,“可以吧,亲爱的?”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希陌会特地上前挑衅,皱起眉,“我没问题,设计师全权决定。”

希陌满意地点头,猝不及防被K拉住,凑到脸上左右“啵啵“两下。

他一愣,反应过来是贴面礼,自然就礼貌地回给对方一个清风霁月的笑容,黑衣人微微眯起眼,把K扯了回来,似笑非笑地,“都说了要注意保持安全距离。”

希陌嗤了一声,这家伙还挺记仇嘛。

离开的时候,K冲他用力挥手,“美人,记得带你朋友过来啊,记得来我工作室玩……”

希陌没理他,跳上车就飙车走了。

关上车门的时候,他隐约听见K冲旁边那人问了一句,“全聚德是什么地方?我要去。”

赶到机场的时候,那班飞机恰好晚点了两小时,他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落了地。

放下行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地赶来摄影棚,想着把好消息和陈墨分享,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那条全球宣传片开价一千万欧元,他觉得陈墨应该会愿意,特地把试镜时间预约在陈墨的戏杀青之后那一周,地点就在S市。

走进棚里,希陌的眼神往某处一定,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一眼就看见陈墨和一个锥子脸女人打情骂俏,哦,对戏。

一般对台本也就算了,陈墨那么怕热的人,手里连小风扇都没拿,眼神火热地看着对面的女孩,两人之间满满的粉红色泡泡差点把他噎死。

希陌大为不满,正想找个理由提醒陈墨自己回来了,没想到那女人忽然跑掉了。

“你不是请半天假吗?”陈墨喜出望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希陌本来想板着脸,瞅着他这副样子,脸就没绷住,“这不是怕陈老师批评我不敬业嘛。”

陈墨眨巴眨巴眼,从他的话里听出一股子陈年老醋的味道,压住了一声闷笑,“我怎么敢批评希老师。”

“不过陈老师对女演员真的很有耐心。”

“哪有?”

希陌挑眉,“你们俩第一次对戏就这么有默契,陈老师果然带爱情戏带的好。”

陈墨像被电打到了手,怪叫着,“才没有。”

希陌一句话正戳中他的痛处,出道这么多年,陈墨演的最烂的就是爱情戏,永远都是教科书式的演法,尬得无以复加。

希陌把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有一段他刚拍的视频,只有15秒。

陈墨和女主角四目相对,拉丝的眼神火星四溅,暧昧的浓度,擦根火柴就能点燃。男生只要稍微往前探身,主动一点,两人的唇瓣下一秒就能贴上。

陈墨无比震惊,以前批评过自己的那些导演都是瞎了吗?明明他这段感情戏拿捏得满分。

一抬头看见希陌,立刻拉下脸,艰难地说道,“我这是,和她分析人物性格。”偷眼观察他的脸色。

希陌点头,“所以我说陈老师带戏带的好。”笑容从嘴角漏了出来。

陈墨终于心头大定,就说嘛,演员适合找圈里人谈恋爱,公私分得清。

“可我还是有点不爽。”希陌的手指快速地在陈墨脸颊上拂过,停在了喉咙的位置,看着喉结上下滑动了一次,“为什么陈老师第一次拍爱情戏就能那么入戏?”

陈墨的脸色青中泛绿,眼神复杂,“这当然不是我第一次拍爱情戏......”

希陌低下头看着他,“哦,我说错了,是你第二次拍爱情戏......”

除去出道的那部国民现象级爱情戏,陈墨再也没当过男主,演男三男四男N,编剧也不会浪费笔墨给他配段不重要的爱情戏。

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架设机器,没有人注意看着他俩。

白炽灯的光在希陌的头顶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环,他脸部的轮廓更加深峻,明亮的双眸折射出光彩。

陈墨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把领口的扣子解开,原本被紧紧包束的修长脖颈敞露出来,他松了一口气,“陌,拍戏当然要认真,但我出戏也快啊,这不是演员的基本素养吗?”

希陌的眼睛在他优美的锁骨线条上流连了片刻,偏过头,目光灼灼,“当然,我相信陈老师公私分得很清的,绝对不会入戏太深,爱上了剧里的人物。”

工作以外的陈老师,必须是他一个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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