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还沉浸在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中,沉默的带着轻霞回自己屋里。
江宝瑜跟在江柠身后,嘴里不忿的嘟囔道:“江橙就是个黑了心的,明明是她写的,非得赖到我头上来?还假惺惺的给我求情,要我感激他?真是做梦!”
江柠蹙着眉头,冷然的道:“什么江橙,那是你四姐!五妹就那么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几个都看了出格的故事才甘心是吧?”
江宝瑜急着眼解释道:“二姐,我哪里是那样的意思,我...”
江柠冷哼一声,不理江宝瑜,径直回到自己卧室,不是看怎么想的,而是要看怎么做,怎么说的,江宝瑜今天做事忒不厚道。
轻霞拦着要跟着江柠进卧室的江宝瑜,淡淡的道:“五小姐还是先回自己屋里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家小姐累了。”
她和木絮、云儿等人是从小一起在江府里,虽然跟了不同的主子,但关系都还算要好,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还有木絮这样做事情的?竟然告密!以后谁还敢和五小姐玩?
江宝瑜赌气的跺脚,扭头就走。
轻霞进了卧室里,江柠正在窗边剪花枝,轻霞提醒道:“小姐平时写的文稿可都要收好,不能再给五小姐随便看,免得有今天四小姐这样的无妄之灾。”
“嗯。”江柠点点头,想了想,又细声道:“轻霞,你打发燕霞去四妹那儿看看。”
今天她其实是要感谢江橙的,不然少不得要被二叔和母亲骂几句。
......
此时一贯豪爽、大大咧咧的江槐在屋里哀声叹气,愁容满面:“都怪我嘴贱,看戏就看戏,偏开头讨论起四妹的故事,平白添了许多是非来。”
小厮利然这时说道:“少爷快别这样说,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就不该把故事给五小姐看!”
江槐坐在椅子上,接过利然递来的茶杯,抿着茶说道:“你说的轻巧,五妹是我嫡亲的妹妹,她那个性子要看,还能不给?”
利然笑了:“您直说木絮的不是就行了。”这件事情上,他和轻霞等人的看法一致,木絮做得有点过分了,本来就是兄弟姐妹一起追故事看的小事情,怎么能捅到长辈面前?
江槐轻轻的叹了口气:“唉...利然,过两天风声小了,你去找四妹,代我向她道歉。”
利然点点头。
......
江桅跟着徐元哲从花厅回到住处,徐元哲这几日住在江桅的院子,两人转过夹道,出了角门,一进门,下人们赶紧来伺候,徐元哲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冰镇绿豆汤,笑着道:“阿桅,你这个四妹儿真是有心思!”他很欣赏江橙,12岁的小姑娘竟如此的聪慧,狡猾。
江桅轻笑道:“没那么夸张,我是觉得肯定是有人给四妹提前报信了,不过今天她很惊险,但凡筱霞出一点差错,或是你不站出来作证,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徐元哲摇头感叹,江桅说的结局是什么,他大约也能知道:打去半条命、跪祖宗祠堂、或者是赶出去自生自灭,总之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江桅又道:“你今天会给四妹作证,我倒是没想到。”
徐元哲说:“你那四妹定有后招,只是今日这事千回百转,看得我眼花缭乱,头晕得很,我只是想快点结束...就算我不帮忙,你估计也会站出来吧,那《三剑客》还是你送我的呢。”
“哈哈...巧合,巧合。”江桅一脸被看穿的无奈。
正说着,丫鬟端了冰镇的西瓜进来。
徐元哲捡了一块吃起来,看着旁边呆头呆脑的丫鬟,心中暗笑,今天那个场面要是换成这样一个迷糊的丫头而不是那个筱霞,江橙怕是要被坑惨了吧?和江橙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么第二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情况呢?他竟有些期待。
......
江橙从花厅里出来,早等候在外面的筱霞和杏仁连忙迎了上来,清脆的喊一声道:“小姐...”两人脸上透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江橙也轻松的笑了笑,对二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在傍晚橙红色的夕阳下,三人一起往住处走去,影子在夹道中拖得很长,很长。
回到住处,桃仁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问候江橙,筱霞叮嘱桃仁在门口守好,和江橙一起进了书房,长长的舒一口气,说道:“小姐,今天吓死我和杏仁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被人设计了。”江橙苦笑着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感叹道:“今天很凶险,差点就回不来了,筱霞姐,幸亏你聪明,故意说得含糊。”
杏仁在桌边给江橙和筱霞倒了温凉的清茶,说:“幸好筱霞姐让桃仁把李婶看住,没去花厅添乱。”
筱霞坐在江橙身边,帮忙理着江橙有些凌乱的头发,咯咯娇笑着,说道:“我就只有一点小聪明,小姐你真要好好谢徐大少呢。”
江橙皱眉点点头,看着身边亲近的两个小姑娘,江橙觉得可以问问她们俩是否愿意日后跟她离开江府。
经历今天这么一遭,她在内心里强烈的渴望离开江府,更直白点说,她渴望拥有独立自主的权利,她绝不能让自己的生死荣辱操纵在别人手中!
江橙心中从来就没把江府里这些长辈当长辈,她们不配,看看原身和原身亲娘是怎么死的。
江橙正要开口时,就见江柠的小丫鬟燕霞进来,燕霞容貌平平,年纪较小,老实温顺,一上来也不懂得寒暄几句,愣愣的直接说道:“四小姐,二小姐打发我来你这里看看。”
江橙好笑的点点头,她多少有点能体会江柠的意思,大约是感激和愧疚混合着。
江橙道:“帮我谢谢二姐关心...”说完就要打发燕霞离开,这时门被推开,原是桃仁领着徐洋进来了,徐洋看见江橙就笑着道:“我家少爷让我来还书。”
江橙接过《三剑客》心里有些温暖,徐元哲让徐洋送回书给她是帮着她把借书的戏码唱全乎了。今天多亏了徐元哲,感激的道:“今天这事多谢徐大少了,帮我递一句话: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的,一定要让人来给我说一声,我多少能帮上忙。”
经过短暂的接触,徐洋心里很佩服江橙,好意的提醒道:“四小姐自己也要小心!”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根本就没完。
江橙笑了笑,她知道,但是她并不害怕接下来的“报复”。
......
江三太太早早的就回了住处,心口烦闷。
盛夏天气酷热,木棉去外面端了盆冷水进来给她洗脸卸妆,就见江三太太坐在桌边“呕”了一声,捂着嘴的手帕上、桌边、地上全是污秽半消化的食物残渣。
“啊...太太,你没事吧?”木棉惊吓的将手中的水盆撂下,连忙去扶江三太太。
江三太太摆摆手,擦拭着嘴角的痕迹,虚弱的说道:“没事。”脏东西吐出来,肠胃舒服很多,心里的闷气也舒缓了一些。
木棉一边帮着江三太太清理,一边哭道:“太太这是何苦呢?怄气成这样,依我看以后不管四小姐的事情就是。”
江三太太咽不下这口气,恨恨的骂道:“呸,我凭什么不管她的事情?只要江橙还住在江府里,我就要她好看!”
她今天被江橙骂得灰头灰脸,再加上输了这一局,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生气?
正说话间,小丫鬟进来说江二太太来了。
江二太太进来看江三太太,见她脸色不好,好言温语的宽慰她,都知道江三太太是好强、爱面子的个性。
江二太太坐在椅子上喝茶,好奇的问道:“三弟妹,这好好的,你怎么和四丫头怄起气来?”江橙那个不受宠的小庶女怎么能惹到她头上?两者完全不搭边,江橙在正常情况下想要见江三太太的面都难才是。
这是黑历史,江三太太不想回答。
木棉当然知道底细,原因就是从江宝瑜在江橙书房里摔怀表的事情开始,她不好明说,斟酌着用词:“四小姐自端午夜宴作了好诗,人硬气了,主意也正得很,三太太说的话,她也不听...”
江二太太一听就明白了,江三太太做事,很要自重感,下面的人有不听话的,她哪能不“敲打”一番呢?关键是今天“整治”江橙不成功,有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眼”的意味。
......
入夜之后,江竞友回到家中,听木棉说江三太太被江橙气吐了,忙换了衣服去卧床看休息的江三太太:“你这又是何苦呢?跟四丫头那小孩子怄什么气?”
江橙送了笔生意给他,他心里对江橙的印象还不错,木棉刚才也没对江竞友讲清楚详细的经过。
江三太太躺在床上,玲珑有致的身躯上盖着条薄薄的丝被,脸色略有些苍白,闻言很不高兴的瞪着江竞友,赌气道:“你也别来劝我,我从今以后跟她誓不两立!”
见江三太太的可怜样,木棉适才在一旁给江竞友细细说着具体的情况。
江竞友听得直皱眉,江橙骂三太太是骂得有点过分了,让他这个做丈夫的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江竞友见三太太正看着他,等着他表态,禁不住抚着江三太太的头发笑起来:“好了,我的太太呦,别生气了!”概因三太太此时全无往日的精明强势,倒有些像受了委屈向丈夫撒娇的妻子,他很享受此时江三太太的柔弱状态。
江三太太气得转过身背对着江竞友,怒道:“你太太都被人骂了,亏你还有脸笑得出来?”
江竞友笑呵呵的说:“那还能怎么的?难不成我现在去四丫头屋里打她一顿?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夫妻一体,她骂你不敬你这个长辈,那也是不尊重我。”
这话听得很入耳,江三太太心里舒服多了,才转过身子来,撑着胳膊,仰头盯着江竞友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个铅笔作坊两成的干股不许给江橙了,得收回来,她的人那个李顺你也退回去。”
江大太太已经明确的发话,江橙的故事不能再写了,她再把江橙铅笔的经济收入和院里的月钱给断掉。江橙剩下手里那500块能顶什么用?到时就不怕她不低头!总要叫她知道,得罪她这个管家的婶婶的后果!
江竞友有点犹豫,他不爽归不爽,但是让他平白无故的将江橙的股份给吞了,还是有点不符合他江三爷的为人。
江三太太见状便发脾气,将她今天在江橙那受的气一股脑全撒在江竞友身上。
江竞友苦笑连连,招架不住,最终只得答应说过两天等江大太太、三姨太她们的处罚对江橙下来,再去找江橙谈谈,才算是将江三太太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