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花园的景致充满生机黯然,处处皆是美景。

鹿北堂夫妻对江橙是宠溺的,来香港这一个月里,怕江橙不习惯,没有早早的送江橙去学校上学,计划着先请老师来家里给她上课。

钟氏出生富裕家庭,也是有正经请过老师精心教育过的,这段时间里在家有空就教一教江橙,只是她自己学得多且杂,一向以自己想到什么就教什么,江橙由此上了不少体验课,比如插花、画油画、跳舞和拉小提琴等。

此时江橙正拿着画笔,脸色严肃的创作着,钟氏在一旁时不时的指导一句,鹿中莘在一旁的石桌旁写着作业,鹿中明则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没精打采的看着。

鹿中明好动,心里很想出去,奈何父亲下令今日不准出门去玩,只能陪着表妹画画了。

钟氏察觉到小儿子的眼神,笑着问道:“中明可是无聊了?要不要和橙子一起画画?”

鹿中明摇摇头,他是没有那个耐心画画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从椅子上起来,将身上的西服拉平整:“我还是回屋睡个午觉吧。”

突然一名中年男士急匆匆的走进来,来不及注意到钟氏等人就越过花园进入屋子,敲响了书房的门,声音急促,显然是出事了。

“老板,糕点铺那边出事了,说是我们糕点铺的糕点吃死人了!”来的正是鹿家的会计刘先生。

鹿北堂脸色凝重的往外走:“别耽搁时间,边走边说”,路过花园,看到两个儿子,像是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思索了一会,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看看。”

男孩不同于女孩要娇养,还是让他们多去接触接触事情。

被叫着一起去,意味着父亲拿他们当大人看了,鹿中明、鹿中莘两人都有些激动,小跑着跟在身后一起离开,鹿家的司机早就站在车边候着。

刘先生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很了解,接到电话,就跑到鹿北堂书房找他,坐上副驾驶后,他小心翼翼看了后座的鹿北堂一眼。

“老板,毕竟是出了人命,这事敏感得很,您可千万慎重处理啊。”

刘先生之前就跟在钟氏的父亲钟老爷子身边十几年,钟老爷子去世后就跟着鹿北堂,不管是老上司还是新上司,他都是忠心耿耿的。

鹿北堂脸色虽然严肃,却没了一开始的凝重:“刘先生别担心,我晓得的。”出了事只需妥当处理,其他的担心太多也没有用。

鹿北堂的声音沉稳,无端让人觉得安心,鹿中明和鹿中莘对视一眼,父亲的话让他们放松很多。

刚到糕点铺附近,便听到了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哭喊声。

看到鹿北堂的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鹿老板来了。”围观的人纷纷散开了一条路,司机将车停好,鹿北堂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

围观的人看不出他的态度,原本正拉扯着糕点铺掌柜哭闹的女人,立刻松开了手,朝着鹿北堂扑了过来,嘴里还叫嚷着:“你这个黑了心的奸商,还我丈夫命来!”

糕点铺的伙计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冲上前去帮忙将女人给拉住,女人不断的挣扎,如疯癫似的继续撒着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鹿中明和鹿中莘两人一下车就看到这幅情形,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鹿北堂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眉头蹙起,看了撒泼的女人一眼,直到看得那女人心虚的不敢对视,方才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扫了一眼周围,发现不少居心否侧的人都躲闪着他的目光。

“诸位,我岳父自年轻起就在这香港扎根,虽不是巨贾,但不管是为人还是产品一直以来都是有口皆碑的,从未有过粗制滥造的产品,更何况是入口的糕点呢?你这出了人命不去报警直接跑来闹,我有必要怀疑你是要恶意敲诈勒索!或者是要故意坏我钟记糕点的名声!”

即便是儒雅温和的人,鹿北堂也是有逆鳞的,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听到他的话也开始窃窃私语。

“鹿先生支助开了平民医院,之前钟老爷子还资助那孤儿院,一家子都是大善人...”

“是啊是啊,光是书店和服装店,鹿老板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怎么会是赚黑心钱的奸商呢?”

“是啊,这钟记糕点我家每个月都要买的,我从小吃到大,二十多年没断过的,从未出过什么问题啊...”

“我娘家侄女就在鹿家做丫鬟,说老爷太太少爷们都是体恤仆人的好人呢,从不打骂和为难仆人...”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闹事的女人见状也急了:“你们别听这奸商胡说,我家男人确确实实是吃了他家的糕点丢了性命的,不是你家糕点有问题,又岂会好好的一个人没了性命?”

听她这么语气肯定,一时间吃瓜群众也不知道孰是孰非了,都眼巴巴看着鹿北堂,等他来解释,鹿北堂不负众望:“你说是吃了我家的糕点丢了命,可有证据?”

那女人立刻拿出之前装糕点的盒子,大声说:“这盒子可是你钟记糕点特制的盒子,你不否定吧?”

鹿北堂拿过盒子仔细看了看,女人怕他毁了盒子,但一想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怕他不承认,买过钟记糕点的人都认得这个盒子。

鹿北堂不去理会女人,自顾自的打开盒子,朝里看了看,没有见到自己熟悉的东西,他是真的放心了。

“刘先生,你去拿一个咱糕点铺的盒子过来。”鹿北堂淡淡的吩咐道,刘先生立马去拿。

接过刘先生递过来的新盒子,鹿北堂将盒子撕开,指着盒子底部的标志说道:“我钟记糕点是老字号了,我家出品的糕点盒子都是有特殊标志的,标志隐匿,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诸位请看刚刚我撕开的从柜台拿过来的盒子底部有个不明显的钟字和一串数字,你们看看是不是?”

一听鹿北堂这么说,围观的人都凑上前去查看,果然有标志,不仔细看还真没注意到,那女人的瞳孔一缩,明显知道了鹿北堂的用意,扑过去想抢盒子,鹿北堂又岂会让她得逞,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这位太太着什么急呢?是真是假,我们撕开你拿来的盒子就能得知真相了。”鹿北堂也不废话,直接上手用力一撕,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标记。

鹿北堂淡淡的说道:“我不管你是受了哪个指使,敢来栽赃陷害就要承担后果,刘先生,送她去警察局,好好的查查。”

女人一下子瘫软在地,还想说些什么,被糕点铺的伙计一把捂住嘴,架着离开了。

鹿北堂对着围观的人客气的说道:“诸位,且不说这盒子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怎么别人没吃出问题就她家男人出事了?明摆着就是恶意的商业竞争!虽然我岳父过世了,但钟记糕点铺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宗旨是做最正宗的糕点,不会偷工减料,只会精益求精!”

说着鹿北堂又环顾了周围一圈,铿锵有力的说:“诸位都知道我岳父的为人,不管是生意还是做慈善,都始终如一,我亦会秉承其志!”,慈善受益的是老百姓,在场众人闻言自然是称赞声一片。

鹿中明、鹿中莘围观全过程,对父亲也越发敬佩起来。

一场看似很大的风波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平息了,围观的人散了,糕点铺子又回到以往的平静。

鹿北堂这才有功夫看向鹿中明和鹿中莘两人,开口道:“今日的事情你们俩也看到了,回去之后写一篇心得体会,不管你们将来长大后是从商、从政还是闯文坛,哪怕是做个教书匠,都需要有应对问题的能力,可明白父亲的意思?”

鹿中明斗志昂扬的答应,鹿中莘看了父亲一眼,若有所思的点头答应,鹿北堂还有事要处理,吩咐司机将两人送回家。

......

“舅妈,舅舅和表哥们一起出去了,是出事了吧,您不急吗?”江橙到底没忍住,搁下手里的画笔,无心继续。

钟氏一点也不吃惊江橙会问这样的话,虽然和江橙相处只有一个来月,但是她比鹿北堂更了解江橙的秉性,小侄女看似天真,实则心中极有成算,比两个儿子知道的还要多。

要是其他人家,或许会高兴孩子这样早慧懂事,钟氏却不希望的,太过聪慧活得太累,她希望江橙只需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偏偏小小年纪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她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橙子,舅妈知道你聪慧,很多事情你都心里明白,可这不是在江家,你不需要小心谨慎的,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有舅舅舅妈撑着呢,你舅舅比你想象的要厉害,他学识丰富,又有我爹精心教导,虽然处事不够老练,手段也过于温和,可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说到这,钟氏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解决不了,咱家的产业损失一些,也无碍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都有三分钉!舅舅舅妈养你们三个孩子怎么都是绰绰有余的,别担心...”

钟氏的话温柔而有说服力,如一阵暖风拂过江橙的心扉,江橙突然眼睛有些酸涩,原来她的担心那么明显。

她习惯了走一步算三步的紧绷状态,总是回忆起在江家如履薄冰的日子,到了香港之后突然过得安逸轻松,总是害怕会发生什么潜在的风险,然后一朝回到解放前。

扑到钟氏的怀里,闻着舅妈身上的馨香,只觉得异常的安心和满足,有人依靠和呵护的生活真好啊。

“舅妈说得对,我不会胡思乱想了,我相信舅舅的,对了,舅妈,什么时候能请老师来上课啊?”江橙放松下来脸上也不自觉的带着甜甜的笑容,浅浅的梨涡很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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