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面的混乱,苦命鸳鸯互相搀扶着下了几层楼,到了二楼的时候,季月明拉住段京,两人站在楼体上,侧耳听着谢东临的吵闹。

段京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月楼一定要跟沧海客栈过不去,于是问道:“就那谢东临,可能是什么皇帝吗?”

季月明听了片刻,答道:“那也许是八王。”

段京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见八王那晚,他觉得八王的身影熟悉,主要是他的身高,在段京身边的不少人其实都差不多是这个身高,除了谢东临和他自己。

“谢东临身高也不够啊。”段京从两楼梯的缝隙向下望,谢东临和段京的身高其实较为相仿,可能上下差不了两指宽,“昨天那个八王长的挺高的,沈碣石和路以观还差不多。”

季月明也顺着往下看情况,沈谋处理的不错,谢东临反正是不闹了,三十多号人也回了客栈做买卖,只剩下三个人在这里磨叽,季月明把他们从表情到动作都看了一遍,皱眉道:“你也别说谢东临傻,他真是个传奇人物,沧海客栈是他开的。”

段京不知道这档子事,便问:“反正我没见他多厉害。”

季月明每逢段京迷糊就觉得高兴,有些事情季月明不想跟别人说,但是段京完全可以知道,于是季月明先卖个关子:“段京,其实现在明月楼里算你、算我、算李孤介,有四任榜首。”

段京“嗯?”了一声:“不会吧?”

谁说不会呢?谢东临他真的是当过榜首的男人。季月明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假装捋髯,可惜他捋了个寂寞:“在你拿到断山刀满场追杀我们之前,谢东临是榜首。”

段京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话说在段京拿到断山刀之前,他们打架靠的全是那种拳拳到肉的武功加成,怪不得谢东临遇险溜号一直那么迅速,原来加成全加在这了。

他现在居然落寞到了倒数第十三,世事无常,令人唏嘘。所以他会是八王或者皇帝吗?这下子真说不准了。

段京听到西门沧海在楼底下问:”昨天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沈碣石答:“我们到客栈没多久,东临先出去了,然后我出去找他,后来老路又去找我们两个,后半夜我们才一起回的客栈。”

“沧海,我们为你着了一晚上急,现在你反过来倒戈,确实寒兄弟的心了。”

路以观还是沉默寡言,半句不说,段京觉得突然想起来这人曾经拿飞镖刺杀过自己,对他产生了一丝怀疑,于是段京跟季月明问道:“对了,路以观他一直用的都是飞镖吗?”

季月明解释道:“他确实用飞镖,沈谋也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但是他飞镖的形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另外,你要说飞镖,沈谋的武器也能算半个飞镖吧?飞镖很常见了。”

这难题太烧脑了,段京不想瞧他们,扶着季月明的肩膀道:“扶我上去,站不住了。”

季月明扶着旁边的扶手:“不好意思,我也站不住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就互相看着对方傻乐,季月明还乐出一口老血,赶紧掏手绢擦嘴,聋人一样的唐榷终于听到响动下楼,这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把他们俩掺了上去。

就听唐榷骂骂咧咧:“两个病号不老实,居然互为帮凶随意下楼,你俩能耐大了。”

段京还在原来那屋趴着,季月明上有电脑那屋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去了,过一会儿安子墟上来报信,敲门进屋,瞧见季月明不在屋中,便要出去。

“你等会儿。”段京把他叫住,安子墟回过头来,虚里虚气地问道:“京哥……什么事?”

段京招手把安子墟叫过来,指了指地上的马扎,叫他坐下:“我问你个事儿。”

安子墟听话,扒了马扎坐好,段京总得要找点话题引一引,于是先问道:“你跟你师父解释清了吗?”

安子墟不知道段京想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答道:“应该……清楚了吧……”

段京抓到他的破绽,于是心头一计:“这么不确定啊?这样吧,我问你个事,你给我答上来,我包你师父原谅你。”

果不其然,安子墟他就吃这一套:“当真?”

段京夸下海口:“我跟你师父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我到时候给你说几句,这还不容易吗?”

段京说完这句突然心虚,他也不好说西门沧海是怎么想的,毕竟他跟人家没有他大放阙词的那么熟悉。

安子墟琢磨了一阵,然后好像突然醒悟了,随后就见这人对段京换上一种崇拜的眼神,轻而易举的就信了段京的话,于是道:“你问什么……随便问……”

段京一举得逞,心里得意,面上却分毫不显,他琢磨了一瞬,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季月明到底是怎么成为榜首的?他是不是以前就淘汰过?”

段京好奇半天了,照说季月明这次不光“致命”,还挨了两下,一般人绝对当场“毙命”了,但是季月明不光没淘汰,脖子断了一半居然还能在这贫嘴,他肯定有什么秘密。

安子墟凝然沉思片刻,不确定的说:“他淘汰的次数不计其数了……但是他总能再复活,而且积分不会消失……长期日积月累,死而复生,他的积分就是整场最高的……”

淘汰这么多次,他也不嫌疼。段京随口问了一句:“他为什么总淘汰?”

谁知这一句话问出来,安子墟居然透露出了些不太正常的讯息:“因为他要保住你的榜首……”

段京怀疑安子墟所问非所答,他现在完全跟不上整个明月楼的思路,在他费劲巴力地在官榜第九刹住车的时候,明月楼里好像一直都掺和了一脚。

段京疑惑道:“保我干什么?”

安子墟回答:”省的你掉下来,被仇家集体追杀……老大说,他未来的……未来的……呃……男朋友,不能淘汰……”

哦,这是私心使然。段京撇嘴一笑,突然想起来自己才认识季月明的时候。

就很好笑。

众所周知,段京在垃圾桶里捡回了季月明,捡回去之后,段京连屋都不进,把“她”扔屋里自己外面守着。

那天早上季月明醒了,醒了之后先干了一件事——哭。

段京早上从门口看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屋里哭的梨花带雨,段京一进去,这位“嘎嘣”一下止住了,止住了之后,就见这位用一双明媚大眼望着段京,那眼里的秋波让人荡漾。

段京进门就看不下去了:“丫头,你是没见过男人怎么着,能把眼睛收收吗?你这么盯着我,我觉得我穿多少层衣服都好像没穿。”

“丫头”小脸一红,低下头来,抱着膝盖,格外委屈。当时的段京那是全场MVP,大赛榜首,痞坏痞坏,意气风发,谁都不放在眼里。段京拎过来两把大椅,自己吊儿郎当,连坐带靠占一把,然后对“丫头”扬个下巴,朗声道:“坐!”

季月明扭捏的坐了一个椅子边,大气不敢出。段京记得自己是怕吓着姑娘,所以把断山刀往旁边地上“苍啷”一插,然后翘起二郎腿,摊了摊手:“我不杀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吧。”

季月明哆哆嗦嗦脸色煞白,拼命摇头,然后手里好像是在打手语,比结印的都快,段京也看不懂,于是他很轻易的就烦了,他撤了二郎腿,长腿一恍,顺溜的从大椅上轻盈利索地站起来,然后他随意左右瞧瞧,最后从地上捡了一根黑漆漆的烧火棍。

段京拎着烧火棍气势汹汹大摇大摆的到了季月明面前,两根手指掐着烧火棍的一头,隔着一米把烧火棍递了过去,然后烦躁道:“不会说话?你来写的。”

季月明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还没碰到棍子,段京先松手了,棍子“当啷”一下落在地上,段京悠哉悠哉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季月明吓的手脚全缩在了椅子上,缩成淡黄色的一团。当时的季月明那叫一个可怜,虽然现在段京完全明白这位是装的,他可能是怕烧火棍砸脚。

段京无奈地看到烧火棍在地上轱辘几圈,最后到了自己脚下,然后叹了口气,又把烧火棍捡起来,在手里颠了颠,他觉得烧火棍太沉,姑娘家家拿不动,所以还换了个一头烧黑的树杈送过去,季月明这才勉强拿住了树杈,在地上慢慢的写:“我不会说话,你可以叫我月儿。”

段京当时还觉得这名字一听就温柔,肯定是个好姑娘,结果这特么是一大老爷们。

月儿在地上接着写:“京爷救我,我自当报答,以身相许。”

段京一把把他手里的树枝子抢过来:“小丫头你说那门子屁话?听说过你京爷不喜欢女人吗?”

季月明脸上惊讶万分,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惊喜过头。

段京继续道:“你要是认识什么美男子,给你京爷我介绍介绍,我倒是不介意。”

季月明伸出纤纤玉手,跟段京要棍子,段京把那树杈扔给他,他又在地上接着写:“我有一个亲哥哥……”

要不是这句话,段京怎么会在季月明从湖心洲上跟他相认的时候,还在怀疑月儿是季月明的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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