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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京从下,抟身斩腰。季月明从上,纵剑而截。此刻风静如散,人均息声,只有断山刀上的铁环还在嗡鸣。刀剑越靠越近,段京手上加了力,就是要在季月明截住他之前把刀停在他胯骨轴旁边,正在他错开了季月明的剑,即将来一“腰斩”之时,只听一声说沉闷不沉闷,说清脆也不清脆的声音从段京脚下传来,而且正是段京撑力的那脚,段京忽然身子后移,仰面朝天,后背朝地,这就被绊的脚下打滑,向后仰躺。

然后就是季月明,那块石头顽劣成性,恶劣至极,而且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从季月明脚底下也溜达了一圈,偏偏美人手里的剑还使得急,惯性太大,拉着季月明就往段京身上扑,季月明竖剑“吭哧”一声,将剑刃刺进段京旁边的地面,扎进去半个剑刃那么深。

这一声“吭哧”就炸在段京耳边,一下听得他是头皮发麻,再偏一点似的就怼脑门上了吧?

这惊险一刻把段京和季月明吓得不轻,但是弹幕里却一点没有感受到,叫好的,发“地咚”的,鼓舞“上嘴亲”的比比皆是,但是段京现在脑子里只有心有余悸,只有让他上半身都凝住的后怕。

忽然之间,段京抬起一脚踹在季月明腹间,把这人恶狠狠的踹到一边。而后他盯着自己刚刚站脚的地方,看着那块圆滚滚的卵石,看着卵石磕出来的小坑,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天煞的季月明,他居然扔了一块石头。

就在季月明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段京伸出胳膊,一把抓住了季月明的领子,领子被段京一抓,季月明整个人都被段京拖了过来,他抬眼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脸,那张脸上犹如笼罩了一层黑云。

“小子,耍赖不做全套你就不过瘾是吧?”段京另一手指着地上石子留下的坑,“大赛方摄像机看清楚了!他榜首是好来头吗?”

季月明瞥过眼睛去看岸上,只看到了一个身背大剑步履匆匆的背影。可是段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爪子捏住季月明的下巴,把他连脑袋带眼神一起转正:“你不看我,心虚了,是吧?”

季月明脸上露出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慌张。

“不是我干的。”解释永远都苍白而无力,现在火气正上头的段京也不会信。

季月明被段京掐着下巴,心如死灰,到底是哪做错了?或许一开始把拉拢段京这件事交给沈谋他们去做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就应该扔下的所有的面子,换回以前那身女装,到段京面前转上一圈,哪怕后来的解释依然可能让他为难。

“哎呀,今天这事办的一塌糊涂,老李啊,你快把咱们这傻子老大带走吧!再让他俩搁那儿打下去,就狗血啦!”唐榷拍着大腿,愤恨的盯着场上这已经彻底超出预估的场景。

“接老大,你还不如去追追那个凶手。”李孤介刚好喝完了一坛子酒,“放心,明天还有计划。”

唐榷看着李孤介,现在不知道这又是不是个馊主意,他们老大办别的事精明得很,就傻到段京身上了,他们这一群人又不能想明白老大是怎么想的,只能按照些邪门歪道摸索着来。

“你去救一下老大,我会会段京。”李孤介指挥唐榷。唐榷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照做,留下一句:“记得救一下老大的人设。”

但是唐榷还没行动,就看到一道白影掠过天空,季月明自己就没影儿了。

李孤介带着唐榷上了湖心洲,没心没肺的唐榷上来就是一句:“段大侠,今天这事是我们安排不周到,本来以为我们老大一把剑就能解决战斗,还免得误伤,结果……”

一把剑解决战斗?瞧不起谁呢。段京马上就要被气的一口凌霄血喷出来了。

李孤介冷冰冰地捂上了唐榷这张没把门的嘴,然后对着段京指了指卵石留下的坑:“段京,你再仔细看看。”

段京盯着那坑,不言语。

唐榷挣开了李孤介,接着说:“明白了吗?你在南,我们老大在北,他要是打石头绊你,石头得从北边来,打出个南深北浅的坑。”

“现在这坑正好反着,北深南浅,明显不是我们老大这边打出来的吧?”

段京脑瓜子里转着轴,回头观察岸上的人,岸上人头攒动,乱乱呼呼,但是再乱,人也还基本上都是原来那些观众,兴许多点,但是可没少。

真没少?

段京又仔细看了一遍,好像看见有个身影从远处一闪,不见了,但是他是谁,段京也不清楚。

段京又琢磨起他当时吩咐过谢东临的事了。他把谢东临拎到湖心洲上来之后,吩咐他打着明月楼的名义,把场子揽上,观完赛出门的时候,他得收点票钱,所以似乎大伙都想把这场闹剧看个淋漓尽致,来了也就没走,毕竟吃瓜是件好玩的事。

但是刚才这位来去自如,完全没受到阻拦,谢东临傻小子干什么呢?

“看出来了吧?兄弟。这种圆鹅卵石只有岸上才有,湖心洲上全是沙子,我们老大胳膊也没那么长,能跟你一边打架,一边从岸上捡来个鹅卵石吧。”

段京不说话了。

那这事就迷糊了,谁干的?看模样他是想借刀杀人。要不是季月明手上没抖,段京今天脑门上就得开花。

段京又想起了那个路以观。名次挨前后,胜似八辈仇,难不成他还没死贼心,怕段京第九威胁他第八的地位?自己都救过他们沧海客栈的场子了,这可能性有点小吧。

还是说整个沧海客栈都出了问题?他们四个可是半天没露面了。

段京心里正疑晦着,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锦袍玉带背着铲子的家伙灵巧的跳过木桩,奔湖心洲上来了,段京扔下李孤介唐榷去接他,结果对方又叽里咕噜的过来,一把抱住了段京的小腿肚子。

“腿部挂件”谢东临名不虚传。

“京哥,要出人命了,沧海哥和安子墟在明月楼前边打起来了!”谢东临大哭包一个,眼眶子里转泪。

原来是跟安子墟打起来了,这两位看样子是有深仇大恨,所以沧海客栈的人没来静月湖那也正常,但是除了路以观,段京也咂摸不出,谁想借刀杀人整死自己了。

去看看吧,顺便观察观察路以观。段京这么想着,拍拍谢东临,叫他松手,然后跃水而过,直奔明月楼前。旁边唐榷看看李孤介,也悄摸道:“子墟那边出事了。”

两人亦奔明月楼。

段京还没到明月楼,就看见一把扇子像个转圆了的陀螺,莽莽撞撞地飞了过来,段京仰身,谢东临“哎哟”一声腿软坐地,两人躲开扇子,停在圈外。

前面两人分立南北,蓄势待发。一个海蓝深衣,手打折扇,扇上两个大字——“沧海”;一个贴身的白袍,举花弓,负翎箭,三箭正搭弦上。

“安子墟!!!!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白的解释,你到底为什么要与我为敌!”西门沧海双目圆睁,怒不可遏,粉丝眼中潇洒的“折扇浪子”冲冠一怒居然有一种反派黑化的感觉。大赛方又得截图发帖子赚播放了。

西门沧海在这里气的发胀,对面安子墟居然是个闷葫芦,嘴里半个声不出,也不知道憋着什么,一脸阴沉沉的模样。他越不说话,西门沧海越气,气的火冒三丈,双手颤抖,扇子“扑棱扑棱”也跟着他的手颤:“你说跟我断关系就断,你说不认我这个师父就不认,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个恩将仇报的人?”

段京看着这一出大戏总算是听出了点关键线索,合着他们居然在整什么师父徒弟的爱恨情仇,噫~

安子墟还是不说话,一脸“我沉默我是王,沉默王者我最强”的模样,他是个哑巴吗?除了段京救过的哑巴姑娘,段京也没听说过大赛里谁不会张嘴说话。

沈碣石和路以观一人抢一角落观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根据西门沧海这性子,应该是不会让他们插手才对。

段京偷偷观察了一遍路以观,然后问谢东临:“路以观刚才一直都在这吗?”

“路哥?对啊,一直都在。”谢东临不明所以,天真无邪地点点头。

段京继续问:“那沈碣石呢?”

“也在的。”

他们沧海客栈的都在这里,那刚才打石头的又是谁?段京眼珠转了转,而后瞥向了谢东临那张白白净净的无辜脸:“那你呢?我不是让你拦场子收费吗?”

谢东临委委屈屈的回答:“我本来要拦的,但却突然被碣石哥他俩拽过来当观众了。”

段京叹了口气,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凡事啊,为了不给自己找堵,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反正大赛本来就是个打打杀杀的游戏,淘汰也不过是在场里当个npc吃瓜看戏,老是纠结也没啥意义。

段京正在琢磨自己这点事,“一扇一弓”又打起来了,而且不光打起来,那安子墟还十分没眼的小手一偏,往段京和谢东临这边放了一箭。就看段京面前邪风呼啸,箭头似燕,破风而来,他眼神一凛,横刀去挡。

但是没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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