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营一派死气沉沉,好像一块青灰色的冷砖,铁石心肠地坐在地上,麻木不仁。

谢东临很自觉地领下了侦察这个任务,与那些第一代的前十名到北大营门口打探风声去了。剩下季月明等人都在旁边树林子里,树林茂密,把他们遮挡的严实。唐榷探头探脑地顺着缝隙往诶答应那边看,可是什么也看不到,李孤介轻轻按住他脑袋,不让这愣头青摇头晃脑,唐榷分外憋屈,给旁边沈谋使眼色,沈谋不搭理他,假装没看见,默默念叨:“这都是一路货色。”

没出一刻钟,谢东临等人蹑手蹑脚回了树林,见了季月明便是一脸哭丧:“完了,这北大营是个铁桶啊。

唐榷赶紧从李孤介手下逃开,问谢东临:“北大营到底多少人啊?”.七

谢东临撇撇嘴,回答:“这么说吧,所有的营帐里都住满了。”

都住满了?那还不得来个几百号人?真有这么多人吗?现在这场大赛几乎所有人在明月楼和叛军营里待着,皇宫里剩下的,哪怕都送到北大营来,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啊?

季月明从旁边问:“这些人什么打扮?常胜军还是羽林军?”

谢东临摇摇头,蹙眉道:“哪个也不是。”

这就奇怪了,哪个也不是,那这些人从哪来的?不能是从外边拉的,如果大赛任何一个地方开了口子,季月明一定能检测到,可是现在什么迹象都没有。

谢东临继续道:“这些人都跟周鸣楼、夏文良他们十二暗卫一个打扮。”

闻听此言,旁边众人似乎都想起来些不那么美好的过往,虽然十二暗卫尽数被季月明斩于叛军营大坑之中,但是他们层出不穷的手段和作风,还是让人觉得恶心。现在整个北大营都是这样的人,这些人究竟实力如何,着实让人有点心里没底。

唐榷问:“霍白鹭说那开关在中军大帐里,想必大赛方也知道咱们是奔着中军大帐去的,现在关键是,要怎么进去?”

李孤介道:“这是选择题,杀进去还是潜进去。”

沈谋马上道:“还是潜进去好。”

潜进去确实好,但关键是怎么个潜法,大家没了主意,一个个愁眉苦脸,毕竟来之前,他们真没想到北大营能有这么多人。

怎么潜呢?大伙正冥思苦想,季月明忽然间出了声,那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又好像是说给大家,只听季月明低声道:“要不还是杀进去吧。”

唐榷一听这话,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瞪大眼睛瞧着季月明,两条眉毛挑到脑瓜顶了,他严重怀疑季月明被段京传染了,便难以置信道:“老大,你没发烧吧?咱们只有二十个人!”

旁边别人也难掩眼中的震惊,连沈谋都不知道季月明今天到底要干什么。其实沈谋看到霍白鹭的遗书时,是准备召集所有人,带着人一块杀奔北大营的,他以为季月明也会这么做,但是从季月明要选出来二十个人开始,他就摸不透季月明的路数了,现在他又要带着二十个人杀进去,这是真发疯啊?

季月明观测着周围人的表情,他在思索怎么给这些人解释,他想到了北大营这些人的来源,也想好了这个选择题。

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对于季月明来说,他是一个有两种情况的解答题。

季月明道:“我们得分成两组。”

当时唐榷就急眼了:“不是!老大,你是不是没睡醒啊,咱么本来人就少,还分组?找死吧。”

李孤介从后边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唐榷的肩膀,唐榷的眉头皱得很深,恨不得把一整张脸都皱起来,李孤介叹了口气,低声在唐榷耳畔道:“别着急,先听听怎么说。”

唐榷这才安静,可是他依然眉头紧锁。

季月明没有着急先阐述自己的安排,而是问唐榷:“唐榷,你是说,我们不分组,靠着我们二十几个人就能打得过北大营几百人?”

唐榷想说什么,可是张嘴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哑口无言。

季月明继续道:“分两组,一组强攻,一组偷营。”

那谁强攻谁偷袭就一目了然了,刚刚过去侦查的那些人,包括谢东临,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季月明继续道:“两边都奔着中军大帐去,强攻的给偷营的打掩护,偷营的帮强攻的分散敌人注意。”

唐榷还是觉得不对:“那两边要是都失败了呢?”

季月明用最开始唐榷问自己的话作回答:“咱们只有二十个人。”只要是个人都明白,大部头都在后边,这一局要是不成,还可以大军压境,鱼死网破。

“而且,我们哪有那么容易失败。”

这句话的自信简直没有由来,连沈谋都跟着摇头,感觉这个战略过于冒险。

可是季月明解释道:“现在在北大营里的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们连加成都没有。”

怎么能没有加成呢?唐榷迷糊,那他们是干什么的?

季月明道:“他们是大赛的维护人员。”

别人明不明白另说,反正沈谋恍然大悟。这么庞大的一场大赛,这样复杂的系统,光是大赛方,其实他们什么都不会,再说了,这大赛的开发者本来就不是他们,整场大赛都是大赛方花巨资买来的,许许多多的维护工作,都需要专业的人员去做。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专业人员敢给他们这群通缉犯做事,哪怕有,大赛方自己能放心吗?

所以唯一让这些人听话的选择就是,拉进大赛,立即淘汰掉,让他们成为羽林军,受命于大赛方,在大赛里进行系统维护。可是季月明的系统查不到这些人,查不到的人只有一种情况——没与外界接触过。所以说,这些没名没姓的,或许在大伙进入大赛之前就全都淘汰掉了,积分没有,加成更是没赶上,现在大赛方赶鸭子上架把这些人都带到北大营来,足以说明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自从他听说大赛方带着浩浩荡荡这么多人,却只是偷偷的出了京城,季月明就料定了大赛方这些人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他们只是人多罢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只带着二十个人就敢生闯北大营。

北大营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就看大伙能不能撑住了。

众人闻听此言,也都有各自考量,他们既然来了,就不怕牺牲,只要不是无谓的,他们就敢干。既然大赛方纸老虎一个,那他们也便无所畏惧,当是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东临带着刚才侦查的人绕去了北大营后门,余下的都在前门蹲守,只待午时三刻,冲出树林,一齐动手。

烈日即将来临,正如决战即将开始,季月明为何选在正午?毕竟人们都怕早晚人静之时偷袭,恰恰就忽略了这个烈日当空人困马乏的时刻。人们习惯了特例,就把特例当成通常,于是通常就不为人知,化作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北大营在安静中默默承受剑拔弩张,可是它却不自知。

不知何时,北大营营后忽然冒起了黑烟,可是麻木的人们亳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呆滞地站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大赛方的人看见,高声叫喊起来:“着火了!”

他这一声就是号令,就是告诉所有人,火已经准备好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谢东临带着人趁乱钻过北大营栅栏,层层叠叠的营帐成了他们的保护伞,而顺着整个大营往东看,十个身影傲然立于北大营正门。

为首一人,白衣翩然。阴阳各成其相,刚柔、温寒、生杀,必相反而相为仇,今其气韵聚于季月明一人,凝于“病月季”一身,得见其必是不凡于天地之佳人。

他将两把长剑紧握,横剑身前,光撒在他突出的手指骨节上,给这“崇山峻岭”添了锋芒。

北大营乱作一团,救火的,抵御外敌的,甚至混乱中被谢东临一铲子拍过去的都有。

“准备好了?”季月明朗声问。

唐榷嚣张道:“好了!冲不冲,我打头阵!”

季月明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唐榷就好像离弦的箭一般,率先奔向北大营大门,余下众人跟在后面,十个人竟然跑杀了浩荡之感。

唐榷一斧子劈上了北大营的门,还顺带一声呐喊:“开!”

锁断,唐榷后退两步,飞身一脚。

那大门也是两人高,两人宽,可是就这么受了唐榷一脚,那大门就飞一般敞开了口,开门迎客。

季月明吩咐章禾洛:“守门!”章禾洛应答一声,举着流星锤留在了大门口。众人进门,门内黑袍甚至有的还没反应,只剩下无尽的呆滞,唐榷把两把大斧子在手里一转,兴高采烈道:“我打头阵!”

这次,他打头阵再也不是为了保险。脾气最冲,行事最疯,“青雀”唐榷,运斤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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