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她拿着药箱过来,穆语川就在沙发上坐着,身上就只围了一件浴巾在腰上,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一侧锁骨上的纹身。

很干净。

干净到让人很难想象他这么浑身狼狈的人身上,会有这么一个纹身。

“……”

她处理伤口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很沉默。

不管她怎么折腾,哪怕她是把里面的烂肉挑出来,哪怕是她上了医用伤口专业消毒的碘伏,甚至最后包扎,他都像个没事人一样。

直到……

她处理好伤口之后,男人的声音施施然响了起来,“娆娆。”

“洗掉吧。”

薄娆没等他说话,直接站了起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这纹身留在身上也没什么意思,只会徒增烦恼。”

可还没站稳,就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拉到了他的怀里。

“舍不得。”

他一只手捉着她的手腕在自己面前,另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肢,就这么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纹身,我根本撑不到现在。”

“……”

薄娆的视线落在锁骨上,突然就笑了。

“你不恶心吗?”

“什么?”

“你算计我,我又算计你,最后还把你送到了监狱,只是为了逃开你,”她看着他,“可你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坐了六年牢,落了一身伤,就算我的报复成功了,你也对自己太狠了点,你大可以不这样的。”

其实……

要说过往那些事,他不无辜。

可周围的人也不无辜。

这个社会,乃至于他生活的环境和遇到的人,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所有事端的罪魁祸首,他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她不恨了。

事到如今,她不想恨任何人,只想好好活着。

陪着希希长大。

穆语川看着她白净的脸蛋,就这么捏住了她的下巴,“可是娆娆,我想我们可以回到最开始,你最爱我的时候。”

很想。

大概是曾经尝试过被爱时候幸福的滋味,于是怎么也忘不掉。

想要再试试。

只要尝试过飞,哪怕以后走在路上都会时不时地仰望天空,因为那是他曾经到达过的地方,曾经拥有过的幸福。

“……”

薄娆看着他,呼吸紧促,“回不去了。”

他们……

早就在六年前,就回不去了。

“为什么?”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你这六年多身边没有别人,霍御之并没有多特殊,既然六年都等了,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

薄娆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你觉得我这六年,是为了等你?”

“就算不是。”

他好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可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你,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爱。

六年前的时候她问了很多次,他都没有肯定过。

可现在,却说爱。

“穆语川。”

她闭了闭眼,说话的声音都冷淡了不少,“哪怕你现在爱我爱到要死,可我就是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强迫不了我。”

男人看着她,沉默许久。

“是么。”

他的语调带着明显的虎视眈眈,薄娆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

她闭了闭眼,“我这六年多一直都是单身的原因,其实说白了还是跟你有关系的,甚至你难辞其咎。”

穆语川愣愣地看着她,“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她胸腔里都没有了怒气,更多的是平稳,“穆语川,是你让我丧失了对爱情所有的向往,让我觉得深爱不过如此,所以我怕累了,不想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在任何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身上,你听明白了吗?”

你让我丧失了对爱情所有的向往,让我觉得深爱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穆语川看着她温淡的脸庞,眼眸都顿住了。

“娆娆。”

“我不爱你了。”

薄娆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抗拒他的手滑,“穆语川,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才让我自己活地像个正常人,所以我现在求求你,放过我,让我不要再回到过去。”

她闭了闭眼,说话的声音都带了颤抖的战栗。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怕死了。

哪怕现在真的有一个穆琛那样的人出现在她身边,而且不带丝毫算计。

她也会去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真好啊。

一个穆语川,就让她长此以往几十年的时光里对别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防备,觉得接近她的人都是居心叵测。

可他,却浑然未知。

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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