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内的小人工湖中,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天边的月亮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蝉鸣声充斥在耳边,微风拂面,莫名的,霍项迟感觉这里很像母亲曾经待过的疗养院。
在这样的夜晚,他意外的感觉到了宁静与安逸。
甚至脑海中浮现出,日后他与梅青手挽着手,这样在公园中散步的场景,在母亲去世之后,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生活过了。
难免让霍项迟有些怀念。
乱糟糟的脑子和心终于平静下来,霍项迟摸了摸,肿起一块,泛着紫青色的下巴,轻松的笑出了声。
似乎在遇到梅青后,所有的事都在偏离他的掌控。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下霍项迟,并没有感受到熟悉的焦躁与不安。他只觉得新奇。
越了解梅青他便陷得越深,也许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小少爷?
霍项迟随意的坐在公园中的长椅上,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想起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不要记恨你的父亲,你能过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母亲温暖的手,似乎还落在他的头顶。
霍项迟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不要逃避别人对你的好,也不要吝啬于付出自己的情感,喜欢和被喜欢,都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无论结果如何,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以为自己把那些肮脏的事都隐藏的很好,其实他的母亲早就了解到了一切。
不过母亲是个傻子,她不介意一切的事情,不介意父亲骗她,也不介意姜珂缘联合母亲伤害自己。
初听到这番发话的霍项迟,并不知道这番话的其中的真正含义,等母亲去世之后,他明白了一半,但对剩下的另一半,他始终嗤之以鼻。
霍项迟认为,爱情是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母亲不介意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他介意。
而说出这番话的母亲,最后的下场便是最好的验证。
“真是神奇。”霍项迟怀疑自己是否鬼迷了心窍,或者说他果然是母亲亲生的,连的恋爱脑都长得一模一样。
梅家小少爷不过是给了几颗蜜枣,他便将曾经的认知全部推翻,甘之如饴的贴上去。
很好笑,但霍项迟意外的并不打算纠正。
枯坐片刻后,霍项迟拨通了张秘书的电话,让张秘书把自己带回姜家,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处理了。
梅家那边,梅青已经被移动到了他的卧室中。
梅家人和梅青自己都不知道,他今天所穿的西装上,有颗纽扣,早就被霍项迟改装成了微型摄像头。
现在小西装被佣人挂在了屋内,恰好能将梅青的卧室全貌尽收眼底,包括床上躺着的小少爷。
自从梅青因为腺体的事情和家里闹掰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梅家老宅,这里的卧室和梅青小别墅的暗黑风格不同,仍然保持着他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梅青母亲亲手布置的,充满了Omega柔软的风格。浅色系的壁纸,硕大的飘窗,米白色的窗帘,长毛的地毯,还有熟悉的懒人沙发和毛绒玩偶。
恰巧和梅青小别墅内卧室装修风格如出一辙,坐在副驾驶的霍项迟,调出摄像头的监控画面,画面中梅青卧室的装修风格,让霍项迟更加笃定内心的猜想。
梅青新买的小别墅,就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只有那间可怜巴巴的小卧室里摆放的,才是梅青真正喜欢的东西。
在一旁开车的张秘书打了个哈欠,偷偷用余光撇向老板,霍项迟的脖子上有一个明显的鲜红牙印,明显是刚印上去不久。
张秘书想象不到,两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并且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梅青在霍项迟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
而且这还是张秘书第一次将公园长椅、夜晚、流落街头,这几个词和霍项迟联系起来。
没人不知道今晚是梅老爷子的生日,他猜测老板是不是对人家小少爷做聊什么,才被赶出来来的。
张秘书偷偷的将眼神移到霍项迟的手机上,瞥到了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不过霍项迟立马瞪了他一眼,张秘书直至腰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没过一会儿,张秘书又忍不住偷瞄霍项迟手机上的画面,画面正好切到了梅家小少爷的腺体上。
医生似乎在为梅青做检查,小少爷侧躺着,软乎乎的连接压在枕头上,挤出块嫩肉,显得稚气又可爱,张秘书一时间想起了,自家刚才正吵着让他早点回家的小儿子,瞬间泛起父爱。
可惜霍项迟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将手机微微偏过去,让张秘书看不到屏幕上的画面。
霍项迟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张秘书:“你最近很闲吗?”
“咳咳咳。”张秘书吓了一跳,正襟危,坐收回自己不老实的眼睛,“挺,挺忙的。”
张秘书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转移霍项迟注意力的合适话题:“霍总,姜老爷子大概快不行了。”
只是霍项迟并不吃他这招,似乎对父亲的死活毫不关心。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犹如夜晚的森林中出现的狼匹,被紧盯着的张秘书,张秘书背后开冒出冷汗。
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张秘书握着方向盘,喉头发紧,一时间竟连自觉领罚的话都说不出来。
“感觉很可爱?”霍项迟一句话便拆穿了张秘书心中的真实想法,半分面子都没有给对方,就接着便继续说道,“想摸摸?”
霍项迟话音落下后,车内狭小的空间彻底陷入沉寂,只能听到窗外路边聒噪的蝉鸣,还有汽车行驶时发出的微小噪声。
张秘书大气都不敢喘,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驾驶着车辆。
可把他牛逼坏了,坐在老板旁边,看老板娘,还觉得人家像他小儿子,他刚才是想让霍总喊自己爸爸吗?
张秘书在四年前就遇到了霍项迟,一路跟着霍项迟走到现在,说实话张秘书仍然不敢对霍项迟将称得上一句了解。
在商场上霍项迟永远表现的恭谦有礼,但真正动起手来,他的招数却比谁都果断阴毒。
霍项迟看似没有底线,但占有欲和领地意识却强的可怕。
张秘书不算了解他的过去,只是最近霍项迟,逐渐变得温和且有人气起来,让张秘书不由自主的开始放下,内心曾经建立起来的忌惮与戒备。
刚才的两句话让张秘书明白。明白霍项迟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警告他,作为一个下属而言,他僭越了。
就在张秘书的思维逐渐跑远,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老板拽着头发扔出车外,爆尸荒野的时候,霍项迟终于再次开口:“你摸不着,我的。”
如果不是在开车,张秘书感觉自己马上能给霍项迟来个滑跪,抱着他的大腿,大喊!您的!都是您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有个青梅竹马,现在已经结婚五年了?”霍项迟摩挲着手机外壳,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让张秘书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绷紧,难不成灭他一个还不够,连他媳妇儿也要一网打尽。
一人之罪不必连诛九族吧,张秘书求饶的话,卡在喉咙间,还没来得及说出,霍项迟的下一句,让他一口口水把自己呛住了。
“是你跟她表的白,还是她跟你表的白?”小少爷迟迟没有向自己真正的表明心意,大约是在害羞。
但霍项迟不知道,如果他主动出击,梅青会不会觉得丢了面子?或是感到不满,思来想去,便决定在张秘书这儿讨讨经验。
“咳咳咳。”张秘书经过一阵震天般的咳嗽声后,才将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
本着一定要保住饭碗的想法,不敢再插科打诨,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拿出做学术报告的劲头来回答霍项迟问题。
力争要在老板的情路上为他排忧解难:“我们属于日久生情,表白不过是个仪式,倒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张秘书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这次没敢再偷偷的看霍项迟,自然也就错过了旁边霍项迟的反应。
霍项迟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中的监控画面。
他有听到医生对梅青的诊断结果。
“因为标记及时,小少爷这次发情期已经被抑制住了,问题不是很大,今天只需要好好休养,烧也慢慢的会退下来的。”医生推推眼镜,欲言又止的看向面前的三个男人。“但是……”
三人一听到但是两个字,汗毛都立起来了,如临大敌的看着医生。
医生移开眼,这才敢继续往下说:“小少爷最好不要再使用抑制剂了,而且今天标记小少爷的A和他的匹配度非常高,如果可以的话,其实……”
医生磕磕巴巴的,在三人犹如实质的目光威胁下,“可以建立稳定的临时标记关系”几个字愣是说不出口。
不过,在场的几人,包括屏幕前的霍项迟都明白他的意思。
监控画面中,梅家三人瞧着梅青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陷入沉默,片刻后房间内响起梅琨的声音:“还有别的办法吗?”
“大少爷,您应该明白的。”医生摘下眼镜擦擦,无奈的开口。
要么换一个A,要么用霍项迟,否则就放任梅青继续注射抑制剂,这题无解。
按照惯例,梅琨应该选择一个伤害性最小的,梅琨也以为,自己能像刚才在大厅中那样,分析利弊,最后得到合适的答案。
但他还是高估自己了,看到梅青被霍项迟临时标记的那刻。
梅琨心底就涌上股,自家大棚里唯一一颗,天天精心浇水施肥,控制温度阳光,连上面爬只小虫子他都得日夜蹲在旁边除虫,全世界长得最好,最水灵的小白菜。
被头浑身黑毛,长着獠牙的大野猪一通乱拱,连小叶子都掉了几片,蔫耷耷的感觉。
让他现在恨不得把那头猪抓起来狠揍一顿,大卸八块,再剁成肉馅。
那,换个人?如果让他给梅青选个人来做这件事呢?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立马被梅琨按下。
且不说,他认为根本没有人配得上他弟弟。就算是他真的找到合心意的人,梅青也不一定喜欢这一方,他并不能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梅青。
梅琨颓然坐在小沙发上陷入沉默,向医生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