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柳胥听得这话,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他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就把他玩耍的团团转。

然这世界最有趣的事,是有时站在主动的一方,往往并非赢家。

叶桦有一句提醒是真的。

这世界,有很多事,都可以用赌博行喻。

愈想赢,则愈会将自己陷进去。

对赌徒,输的是财帛;对女子,搭进的是真心。

因为她们都用真情赌博。

是夜,一行落户客栈。

众人目光中,女子殷勤,却柳胥不明。

待酒肉饭饱,床榻前,柳胥望向女子。

女子在为他洗脚。

柳胥只吩咐倒酒,结果她连洗脚水都备好了。

尼玛

这女子,奴性太强。

却洗脚时刻,柳胥反省。

他纳闷道,“昨日,你先调戏我。却你打不过我,后来只得被我调戏。今日,你依然打不过我,却为何我有种被你调戏的感觉”

女子一拍额头,做恍然状。

而后端开热水,给柳胥穿上棉靴。

“什么让我给你洗脚我可是叶府大小姐”女子任性,与昨日的表情一样。

场景也一样。

柳胥发懵中。

“快到你了。”女孩提醒。

柳胥冷冷表演道:“这里是江湖,再没有叶府。这是在客栈,你只是我的丫鬟。”

女孩立时脸上有委屈,楚楚可人,来到柳胥身下。

十二分的不情愿与凄惨,跪在地上脱靴。

这也能行

柳胥登时无语。

女子不情愿的拨动盆里的水花,委屈面色不改。

“你要干嘛”女子突然道。

柳胥一怔。

本不打算再与她玩闹,解衣自然是要睡眠。

却女孩突然含羞来了句,“你不是说过不碰我我还小,老爹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这都行

忒入戏了点。

柳胥再不淡定。

这女孩比他会玩。

故而停下解衣动作,只做看着她,不说话。

“你怎么了”女子问,声音甜美。

“分明是你打不过我,被我驱使做了丫鬟,为何我还是有种被你调戏的感觉”柳胥发问,表情认真。

“是我哪处表演的不到位吗”

女子来了句让人喷血的话。

“你这人,太妖异。明日我便和你们分道走。”柳胥道。

“别介我都与老爹打了保证了,这趟出行,必遇到意中人。”那女子道。

“然后你就遇到了我”片刻后,柳胥道。

“嗯。”女子点头,声音如蝇,要多娇羞有多娇羞。

“然后呢”柳胥继续问。

“嫁出去...”

什么

嫁出去

“还要嫁出去这我可无力承担”柳胥面容惊愕。

“好事成双,你看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什么意思”柳胥突然迷糊起来。

“昨晚都一夜了,加上今晚不就...”

这都行

好事成双,还能用一晚加上一晚来计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咱俩可不认识”柳胥道。

“慢慢的不就认识了。”女孩模样纯真。

慢慢的

却这进度,一夜加一夜的,能用慢字形容

“我要睡觉了,今夜不要你捏肩。”

“可我酒都给你倒了,脚也给你洗了。”女孩突然道。

这有什么干系

这又是什么逻辑

柳胥愈加发懵,再不愿多说话。

是夜,柳胥睡下,睡的很香,酒起了作用。

一如前一晚的饭菜一样。

翌日醒来,女孩也在。

两人相搂而眠。

最有趣的是,叶桦又来敲门。

尼玛

奇葩事一件接着一件。

柳胥即便再愚钝,也能感应出事情有些奇怪。

却他一个男子,并不吃亏

这才是更大的怪异处。

一路北行,天渐大寒,速度并不快。

护队在前,柳胥在后。

前面有说话声,叶桦问,“叶芳菲,你那师傅靠得住吗”

“呸怎么靠不住”女子道。

“还有几夜”

“七夜。”女子愁眉。

“......”

“......”

第三夜。

柳胥终不能忍。

“小丫头骗子,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柳胥道。

“哪有儒书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你还没嫁呢,如何就先随了”柳胥反问。

“意中人太出色,我倒贴”

尼玛

这就是江湖吗

“你们叶家人都这样”柳胥纳闷发问。

“哼,你不想让我跟你睡就直说呗”女子生怒道。

“你还要和我...”柳胥惊愕。

“如何不要若不是打不过你;若不是不在流火城;若不是我师傅不在。哼,你早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制服了,还不得乖乖听我吩咐”

“你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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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了。”

“如何不说若我是男子,见到我这样漂亮的叶家小姐投怀送抱,早就睡了。那还能让女子先主动。你这个混蛋”女孩发脾性。

柳胥再度懵了。

这世道有点和书中的不同。

他书中读到的江湖,虽然美妙,却也从来没说过会遇到这样的女子。

却接下来,女子语出更惊人。

“你个大笨蛋谁叫你实力那么强。教本姑娘这几天,装单纯也勾引不到,装强势又打不过。”

“为何要装”柳胥反问。

“好了,不说了。你只要答应本姑娘,再让本姑娘睡上七夜就行了。”女孩霸气道。

“七夜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如不说实话,自今夜起,我便不再与你接触。”柳胥生怒道。

这般一说,女子慌了。

半晌后,她望向柳胥,方才问道:“你果真要知”

“果真要知”柳胥点头。

“我不是随便的女子。”女孩目光凝望,有些温柔。

“却你我是陌生人”柳胥道。

“你就是一个巧合,十年我才遇一次。”

柳胥越发不明。

“我天生无运格,入住天囚星。”女子眸光愈加迷离。

“天显之命”柳胥惊然。

“也是天弃”女孩追加。

“那...那你十年一卦,是姻缘”片刻沉默后,柳胥噤声试问。

“陌路遇萧郎,九夜得一人。”女子答。

空气突然有些清冷。

场面一时安静。

“若我不是他,你岂不负那人”柳胥道。

“那就让他,再等十年。若是此生缘,多待十年,他本该无怨。”女子道出这样一句话。

大明有很多卦师,卜卦之学,自古便有传承。

在大明,除却颛孙一族,占卦之术,精通者不在少数。

天地间,有至理。

人生来,有运格。

何为运格

即天命

出生时日,所处时令,所在姓氏乃至出生地理位置,数十个因素叠加一起,经过推衍、运算、演绎,便能得出一则运格。

有者易推

有者难衍

最易推者,不过一个因素,即出生时月。

譬如单年,单月,单日,单时生。

此者不必推衍,因为是天弃之命,入住天苟星,生无运格。

但却物极必反。

天弃之命亦天显之命。

即十年出一卦,卦出必显,是以天命。

她的卦,十年只能算一次,算出的卦,必是真命卦。

即必然存在。

所以叶芳菲入陌路,欲寻一萧郎,九夜得那一人,以至接下来十年不孤单。

却不巧的是,她先遇到了柳胥,并认定了柳胥是那人。

所以柳胥回问,我若非萧郎,九夜相拥,岂不负真萧郎

女子亦是真性情,以若此生缘,多待十年,本该无怨回答。

柳胥沉默时久,外面风似乎很大,吹打着窗户哗哗作响。

一段时间后,男子先出声。

“我剑匣中,尚藏一女子断发。”柳胥望来,眼光明亮,不有躲闪。

却女子神情怔住。

以前对面男子与她对视时,目光常会躲闪,却这句话坚定。

显然那女子,住他心里,很深。

“她很美”叶芳菲问道。

“嗯。”柳胥点头。

女子沉默一刻,旋即出霸气之语。

“那且如何我天显之命,十年一卦,尚不自信她一个很美的女子。”

这是表白吗

绝然是

她认定了一人,要九夜,尚不管他是非萧郎。

两人相向而眠,肩靠着肩。

外袍未脱,传递不了彼此的温度,却叶芳菲安稳。

朝阳东升,而又西落。

时间如过往般消度。

也不知是天命,还是巧合。

第十日晨起,一行人出安阳郡。

一出安阳,便入咸平,自此扬镳分道。

通天大途,一道向北,一道向东。

柳胥回青阳郡,自然向北走。仿佛命中注定般,护队一行人向东行。

两人共眠九夜,第十日分离,故女子不流泪。

命中早就注定好了,她怕什么。

她这样安慰自己。

然向北行的羌马,越发行远。

再不说一句话,便将会不见那人。

女子大喊,“梅青寒”

柳胥在马上回过身。

“待我长发及腰,你来娶我可好”声音是那么美,眸光是那么美,人儿是那么美。

柳胥不忍不回,却又不法回。

直待那长风,渐渐将声音掩息。

一个人,一匹马,直驱咸平郡。

一入咸平,八百里沃土,视野尽数开阔。

那马,那人,奔驰在风中,一身豪情。

都说咸平尽英豪

这土地,这长风,如何不英豪

都说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却这里的水,最是英水

这里的土,最是豪土

柳胥疾驰而过,一身畅快。

一路过北海,青潼,上庸,直达长州。

长州城富饶,人杰地灵,山水不显,四季分明。

稷下地理册曾有记载,是以咸平郡最美的一座城。

且还有一不凡处,即这里盛产名刀名剑。

大明有真言,自古匠师出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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