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顾深喝了口茶才顺过来,他先是讨好的冲苏棠笑笑,转头一本正经的对着安安道,“现在还不是呢,以后才是。”说完也不去看苏棠的反应,笑着对安安说,“不能随便说内子两个字哦。”

“啊?”安安疑惑的歪了歪头,问,“为什么不能说啊?”

顾深回她,“因为内子是娘子的意思,娘子这种话是不可以随便说的。”

安安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哦,安安懂了,”她学着顾深刚才一本不正经的表情道,“娘亲是爹爹的娘子,所以娘亲是爹爹的内子,那白衣哥哥是哥哥的内子,那不就是哥哥的娘子?”她顿了顿,然后对着顾深感慨道,“你娘子好漂亮啊!”

顾深一时间被她的逻辑折服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和苏棠是一对儿,他心里不知怎么高兴才好,他喜滋滋的转头拿起桌上的一盘桂花糕递给安安,笑道,“白衣哥哥还不是我的娘子哦,要过段时间才是。”

安安欢天喜地的接过桂花糕,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道,“哥哥真好,嫂嫂真好。”

顾深一愣,随即笑得更开了。

安安正要再拿一块桂花糕,伸出的手就被人牵住了,她轻轻皱了皱眉,不满的看向抓着她的人。

“你干嘛啊?为什么抓着我?”

男子下意识的缩紧了手掌,“不是说过安安不可以吃别人的东西?”

安安的手被抓的疼,边挣扎边道,“你,你抓疼我了。”

男子听到她说疼才回过神来,松开抓紧的手,转而将安安整只手腕拉过来,轻轻的吹了几下,心疼道,“是玉哥哥不好,安安还疼吗?”

安安哼了一声,把手抽回来,“不疼了,但是安安想吃饭。”

闻玉满口答应,领着安安往桌上走,轻声道,“菜我刚才就点好了,都是安安爱吃的,玉哥哥以后再也不弄疼安安了,安安能不能原谅我?”

安安嗯了一声,小声道,“我本来也没有生气。”

他二人在桌上坐下,安安开始吃饭,闻玉在旁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她剥栗子,安安嘴里塞的满满的,一边吃一边教训道,“你以后不可以随便抓我手了哦,娘亲说过,只有安安的相公才能抓安安的手。”

闻玉剥栗子的手一顿,他试探道,“那玉哥哥给安安当相公好不好,玉哥哥会每天带安安出去玩,每天给安安买喜欢吃的东西。”

安安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娘亲说不让我跟你玩的,安安的相公要娘亲满意才行,可是娘亲不喜欢你。”

顾深与他们的桌子离得不远,刚好可以听见安安的话,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安安,她是自愿和这男子出行的吗,安安与常人不一样,莫不是被哄骗了?

他正要在听仔细一点,一盅甜汤推到了他面前,他抬头正见那修长的手收回去。

苏棠淡声道,“不吃饭吗?”

顾深回过神来,将甜汤挪了挪,凑近苏棠小声道,“我觉得安安那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苏棠筷子没停,只问,“哦?”

“你不觉得那男子行事很怪异吗?他--”

顾深话没说完,就被门口的人打断了。

门口进来一男子,一身的风尘仆仆,眉宇之间是卸不掉的怒气,顾深眉头轻皱,却见他直接冲着安安那桌去了。

来者不善。

顾深悄悄运气功法,却听安安跳起来喊了一声大哥。

顾深一愣,细细打量了一下男子的相貌,是和安安有几分相似。

男子几步上前将安安拥进怀里,先是确认了她的安全,然后看着桌上的闻玉,气的手直发抖,他忍了又忍,咬牙道,“闻少爷,欺负人也有个限度,我们沈家也不是纸糊的,你再敢缠着安安,我一纸诉状告到大理寺,到时候谁都别好过!”

他努力平复了下怒气,对安安道,“怎么这么不听话,大哥说没说过不许和陌生人一起出去,更不许和他一起玩,你怎么能一声不吱的就跑到这来,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安安也不敢辩驳,小声道,“安安留了纸条呀。”

“那也不行,下次去哪都要和大哥说。”其实不光是纸条,闻玉也派人告诉了他们,只是他不知道出行的地点,这才耽误了这么些时日。

“沈言,是我带她出来的,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别凶她。”闻玉朝他们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又顿下,看着安安害怕又委屈的表情,他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可不敢劳烦闻少爷,”沈言嗤道,“我们兄妹两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置喙了?”

闻玉瞬间脸色变得惨白,沈言也不去管他,带着安安往外走,闻玉跟了两步,到底没有再跟上去,只是面无血色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嘴唇抖动了两下,却没说出一句话来,直到安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失魂落魄的走出客栈。

这变故来的快去的也快,顾深看着闻玉走出了客栈,这才将心收回来。

“吃饭吧,别担心你妹妹了,这两个人都不会伤她分毫。”苏棠沉声道。

顾深反应了一下,惊奇道,“这两人你认识?”

苏棠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又转回来对顾深说,“刚才出去的人是闻玉,当朝的九王爷,骊王。”

王爷?

虽然想到了此人非富即贵,可这身份却着实让顾深惊了一下,随后顾深脑袋里涌出对骊王殿下的印象。

他虽没见过骊王正面,却也远远见过几次背影,印象里他的衣服无不是红的、粉的,从未见过这般深沉的颜色,尤其骊王花名在外,端的是风流,京城各个青楼没有他去不到的地方,也算是个有名的浪荡子弟,今日一见,怎的到是如此深情的模样?

许是看出了顾深的疑惑,苏棠又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有用眼神示意他吃饭,见顾深将排骨吃了,这才又开口道,“他如今是想浪子回头,可是没人在原地等他罢了。”

顾深静静的嚼饭,等着苏棠接着开口,苏棠给他倒了茶,接着道,“本就是个风流人,在花丛中摸爬滚打这些年,也从未有过真心,谁料和别人打了一次赌,就将自己的一颗心赔进去了。”

“沈安安是沈将军的女儿,从小便爱舞枪弄棒的,最爱打抱不平,闻玉结交的都是些大臣子弟里的花花公子,不知谁让沈安安收拾了,便鼓动闻玉去耍一耍沈安安,闻玉胡闹惯了,又是个花丛老手,自然应下。”

“常在河边的人即使再小心也会湿鞋,他二人本都订婚了,闻玉将这件事瞒着,欢欢喜喜的准备婚礼,想和沈安安天长地久,可纸又哪能包住火?这事自然露了出来,沈安安自小便是个豪迈的性子,当即就去退了婚。”

“闻玉自然不愿意,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挽不回,他找了人,想悄悄将沈安安绑过来,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成婚,谁料那人与他有旧仇,沈安安为了保护他,教人一棍子拍在了脑袋上,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顾深停下吃饭的手,轻声道,“那,如今他还跟着安安?”

“沈将军一家从小就偏疼女儿,当日同意他们成婚,以九王爷往日的风评,便已是做了很大的让步,如今沈安安成了这幅模样,沈家上下自然不会再给他一个好脸,若不是有个王爷的身份顶着,恐怕他已经成了沈将军的刀下鬼,今日沈安安这般同他出游,怕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哄骗来的。”

顾深用筷子戳了两下饭菜,叹道,“这就怨不得旁人了,他目的不纯,好好的姑娘又因他成了这幅样子,”顾深顿了顿,又道,“沈安安还能好吗?”

苏棠摇摇头,“说不准。”

顾深又问,“这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棠道,“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骊王整日游魂般在将军府外站着,只是你那些时日不在京城。”

顾深点点头,叹了一句可惜,沈安安是个好姑娘,确是这样的下场。

苏棠瞥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便道,“你快些吃饭,我想吃栗子。”

顾深闻言立马抬起头来,道“想吃栗子了?”他扔下手中的筷子,飞快将栗子的包装打开就要剥,苏棠拦下了他的手,道,“你吃完饭在剥,不要浪费。”

顾深飞快的瞧了眼桌上剩下的菜,又看了看苏棠,忍者笑意道,“哎,媳妇的话必须听啊!”说罢开始飞快进食,甚至觉得今天的菜都是甜的。

等到将菜扫荡一空,又喝了甜汤以后,顾深开始一粒粒的剥栗子,他剥一粒,苏棠吃一粒,顾深心里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

如果往后都是这样的日子便好了,顾深想,他愿意给苏棠剥一辈子的栗子。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