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啪的一声关了。

戚楚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沈素此人惯会胡说八道,他的话哪能当真,退一万步来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又能帮得上自己什么。

走到桌子边喝了一口水,忽然酒气上头,一阵眩晕。

正好那碎嘴的不在,可以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

迷糊中却被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给惊醒,推来窗子一看,天空无星无月,果然下起了雨来。

心道那厮人不怎么样,观天的眼光到是不错,忽地又想起了那个红衣女鬼,霎时就精神起来。

一连消停了几天,那鬼物没准等的就是这场雨,今日,说什么也得见见对方的真容。

探了探陆风影的鼻息,见他睡得还算平稳,就彻底的放下了心。

拿起长剑,往沈素的房间里瞧了一眼,还在亮着,显然并没有睡,戚楚潇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口,透过模糊的窗户纸,隐约见一人侧身坐在案子前,打着算盘,不由暗笑,果然是财迷一个,这么晚了还在算账。

摇了摇头,剑锋在地上一点,人已飞上了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白家。

此刻的白家,比往起更显恐怖阴森。

最诡异的是,白家的女鬼竟然又多了一个,滂沱的夜雨中,两道红衣人影,在空中打成了一团,两把滴血的红伞在空中互为碰撞,发出了阵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戚楚潇赶到之际,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住,然而,让他真正惊讶的还在后边。

白家院内的一株枯树上,竟然出现了第三个穿着大红衣袍之人。

铛啷一声脆响,两个缠斗的鬼影一触即分,三个红衣恶鬼成品字型分立于房檐屋角,周遭一阵沉寂。

戚楚潇脚尖一点,人也上了房。

瞧着几人戏谑道:“三鬼并立,百年奇观,真是难得一见,却不知哪个是假,哪个是真?”

三个鬼都不说话,三把红伞分别遮住了各自的脸,没人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戚楚潇也没有轻举妄动,这三人中至少有两人相互对立,另一个意义不明,他若先动,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到不如再用言语试上一试。

“你们屡次出现在此,到底是何目的,新州府已经上任,若你们真是白家的怨鬼,大可以去州府诉冤,若不是,就快些离开此地,莫要打扰先人的安宁。”

这时,立在房檐上的女鬼忽然回头,甩手便是一蓬针雨。

“闭上你的狗嘴,马上给我滚一边去。”

戚楚潇早有防备,长剑一扫,一阵叮当的细响,针雨全被挡了下来。

从这一手暗器的手法,戚楚潇已认出,她就是那天放迷魂烟的鬼物,另外两人中必有一个是洒面的恶鬼,至于第三个,一时间他还无法猜测。

“果然是见不得人的鬼物,出手尽是些下作的手段,阎王爷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那鬼顿时大怒,厉叫一声就朝他冲了过来。

墙上的女鬼也是身影一晃,朝树枝上飘着红衣艳鬼攻了过去。

就听一声不屑的冷哼,树上鬼物倏然动了,身影快似奔雷闪电,先前那鬼物一声闷哼,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掉在了地上。

戚楚潇这边也是一轮快攻,此时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女鬼就是那晚所见,长剑一撩,挑向了伞柄,却见红影一闪,原先树稍上站着的鬼物以闪电般的冲向了屈楚萧。

掌风犹如奔雷倒海,一下子把他逼退了三四步。

与其交手的红衣艳鬼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夜,再次沉寂起来。

空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戚楚潇和那个先前站在树枝上的鬼。

两人相聚不过五步,但是谁也没动,仿佛是两座雕塑,静静地站在雨里。

戚楚潇当先打破了沉默,冷声喝道:“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到底有何目的?”

红伞忽然转动,那人噗嗤一笑,旋即婀娜多姿的往前走了两步。

以分辨不出是男还是女的声线说道:“良人,你是来和奴家洞房的吗?”

听着这油腔滑调的声音,戚楚潇忽然就想到了沈素,又觉得不可能,别说他没有武功,即便是有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这里,而且看他刚才的站姿,明显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也没了负担,长剑缓缓提起,溅起了一片水雾。

“老子可没有闲心跟你废话,今天非要看看你这鬼儿子的真面目。”

剑光一闪,急如流星,朝那红伞劈了下去。

女鬼脚尖一点,人已诡异的扭到了一边。

“奴家的脸有何好看的,洞房花烛才是最要紧的,不过吗,强扭的瓜总是不甜,奴家相信,你总有改变心意的一天。”

一声长笑,红影几个起落就消失的无踪无迹。

戚楚潇欲追,可又实在想知道那倒地的女鬼是谁,只得先顾眼前。

扯下了那把遮脸的红伞,却发现此人一脸的胡茬,根本就是个大老爷们。

戚楚潇在他身上搜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只得一甩手将他扔进了屋内,便提气奔向了沈宅。

听着那鬼物油腔滑调的样子,戚楚潇越发觉得他就是沈素,到底是还是不是,很快就有会分晓。

回到沈宅,却见沈素的房间仍然亮着灯火,戚楚潇犹豫了一瞬,猛地推开了门。

“啊!”

一声惊叫,一个光洁的人哗的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楚潇……你……你干什么?”

沈素惊呼了一声,忙用桶上的布巾遮住了腰。

戚楚潇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洗澡,赶紧把脸转了过去。

就听沈素噗嗤一声笑了,声调慵懒的说道:“莫非楚潇兄大半夜的睡不着,也想和公子我一起泡个鸳鸯澡?我这盆子还算大,而且水温正好,你要不要进来试试?”

“试个屁,我可没那个嗜好。”

戚楚潇顿时恼羞成怒,沈素已披着褂子走了出来。

“你害羞什么啊,我身上有的你不都有吗?”

戚楚潇拿起桌上的水,使劲灌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我害什么羞,只是吓了一跳。”

沈素已绕到了他面前,抱着着肩膀说道:“该说吓一跳的是我吧,夜寒雨冷,公子我本想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上一觉,谁楚潇兄会闯进来,害的公子我还以为来了个采花大盗,这魂儿都快给你吓飞出去了。”

戚楚潇心里暗骂不要脸,就算有采花贼,也得先采那几个漂亮小丫头。

放下茶杯,目光正好落在了沈素的脖子上,几滴水珠正顺着他那莹白的脖颈缓缓滑落,竟然有股子说不出的诱人。

戚楚潇赶紧又把视线转到别处,耳根已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你要不洗,就赶紧把衣服穿好。”

沈素暧昧一笑,戏谑的问道:“都是男人,我穿那么严实干什么?楚潇,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大半夜的,你又出去干什么了?”

“我去给风影买些药,没事我就回去了。”

戚楚潇说完就走,一路头也不回的回了屋。

点燃了蜡烛,活蹦乱跳的心才稍微的安稳了一点。

这姓沈的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妖精变的,等风影醒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可心里却总是忍不住去想那滴水珠低落的样子,气的他一指点灭蜡烛,盘膝坐地,运起了师父教他的清心诀。

沈素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薄削的嘴角轻轻的勾了勾,接着便捂住了嘴,一丝殷红的血迹,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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