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正在清理周家的账单,看到沈素立马站了起来。
毕竟有把柄捏在人家的手里,朱振可不想刚立功就翻了船。
沈素赶紧快走了几步,抱拳行礼道:“在下沈素,见过州府大人。”
朱振本来还想先打个招呼,如今见他给足了自己面子,心情霎时就舒爽了不少。
忙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快起来,本官与沈公子一见如故,就不用那些繁文礼节了,快过来坐吧。”
随后又一脸诧异的看向了戚楚潇。“这位风神俊朗的小兄弟,又是何人哪?”
沈素微微一笑道:“他是在下的知交好友,楚潇。”
戚楚潇往那厚厚的账本上扫了一眼,抱拳道:“楚某见到州府大人。”
他此来到不是因为闲得慌,而是想看看这周家究竟贪了多少钱,之前他许诺过颍五,要拿出两层给他们调用,这话他可一直记得。
若非颍五和朱振通过气,朱振也不会一上任就去了周家,只希望他有点良心,别把姓周的家财全给私吞了。
朱振哈哈一笑道:“既然是沈公子的好友,那就不是外人,来人看茶。”
三人分宾主坐下,朱振乐呵呵的说道:“昨天公子的婢女已来登记过,等本官敛完了帐,就差人把公子那三千两给送过去,另外,本官就已让人快马加鞭,把此事禀告给朝廷,周碌敢私扣贡品,必严惩不贷。”
沈素拱手赞道:“大人一上任就办了一件如此大的事,他日论功行赏,大人必是首功一件。”
朱振一听这话,眼角的皱纹顿时又深了几分。
“全赖各位父老乡亲的支持,本官可不敢倨功,不过这姓周到也是厉害,区区一个布商,竟然能贪得二十万两白银,当真是该死之极。”
戚楚潇不由暗骂,二十万两,周碌这老狗可真没少贪。
朱振又说道:“这还不算被那些不知从哪来的布商哄抢的,本官上报之后,都会一一归册,一并上报朝廷,将这笔钱用之百姓。”
沈素笑道:“朱大人如此为国为民,真是难得的好官,颍州的百姓有福了。”
说罢话锋一转道:“在下来此,也并不全为了银子,听闻颍州有个无主的宅子,不知道大人可否做主,把那个宅子卖给在下。”
戚楚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厮不是说过几日就回苍州了吗,还在这里买宅子干什么?
朱振摸着下巴说道:“既然是无主的宅子,那就不用买了,沈公子把地址告诉本官,本宫这就让师爷给你出张地契。”
“那在下就先谢谢大人了,乔迁之日,定邀大人前往新居,饮一壶美酒。”继而折扇一展,声音微有些低沉的说道:“在下说的宅子就是城东那处荒废的白家老宅。”
戚楚潇顿时一震,再次看向了沈素。
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朱振显然并不知道白家闹鬼的事,马上喊人给沈素写了一张地契,戚楚潇一直憋着话,好不容易等着沈素告辞,一出州府,他立即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白家闹鬼吗,为什么还要买那宅子?”
沈素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昨晚我又仔细想了想,估摸着鬼物多半是骗人的,既然没主,正好可以低价买来,没想朱振到挺大方,直接就送了,到让公子我省了不少银子,走,咱们这就庆祝一下去。”
戚楚潇身子一横,沉着脸拦住了他。
“不行,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总之那宅子不能去,不吉利。”
沈素一脸的诧异。“为什么不能去?楚潇,你未免也太迷信了吧,哪个宅子不死人,不就是十八口人命吗,公子我命硬的很,要是真有鬼,就让她冲我来。”
戚楚潇顿时来了火,冷声说道:“那也不行,白家的人命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如果你真是一个生意人,最好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
沈素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凑过来问道:“楚潇,你是在关心我吗?”
戚楚潇别过脸,没好气的说道:“关心你个大头鬼,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白白枉死。”
沈素失望的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关心,这件事还是不要管了。”
“沈素。”
想着昨晚三鬼并立的诡异场景,戚楚潇咬了咬牙,追上去道:“那你就当是我关心你,总之那宅子不能去。”
沈素微微一怔,旋即大笑道:“好,那我就听你的,不去住了。”
见这厮笑的这么灿烂,戚楚潇忽然又有了一种被人套路的感觉,这时,忽听有人喊道。
“不好了,死人了,王家一个人的脑袋都没了。”
戚楚潇一把拽住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死了,王家又是谁?”
那人脸色发白的说道:“一个小官差,一家五口,一夜都死光了,脑袋让人割了去,扔在了阴沟里,给个捡破烂的掏了出来。”
“那他们家住在哪儿?”
那人往身后一指。“你从这拐过去,看到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戚楚潇估计和那鬼物有关,对沈素说道:“我先过去看看,一会王家汇合。”
沈素点了点头,人却转向了另一道街翠苑楼。
鸨子赶紧把沈素迎到了后院。“公子,如今姓周的已倒,咱们准备什么时候进京?”
“这个不急,派人盯紧秦淮就是。”沈素瞧了他一眼,笑问道:“那日你们收获如何啊?”
鸨子嘿嘿一笑道:“周家还真有些好玩意,咱们抢了一副夜光杯,三颗夜明珠,还有一些金银细软,算起来足能卖给一万多两银子。”
“还不错,拿去给堡中的兄弟分一分吧。”
“多谢公子,属下定然不偏不倚,绝不藏私。”
沈素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风叔他……最近怎么样?”
鸨子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时疯时明白,其他到是没有什么大碍。”
沈素低低嗯了一声道:“派人好生照顾着,等忙完了颍州的事,我会先回去看看他。”
“公子有心,对老先生无微不至,不是亲子,却更胜亲子,属下自愧不如。”
沈素扯了一下嘴角,感慨的说道:“他待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好了,闲话少说,这几日你去把白家大院收拾一下,院子里的梨树已经枯了,你再移几株过去。”
说着就把地契拿了出来。
鸨子奇怪的问道:“公子说的莫非是闹鬼的白家?”
“嗯,小心一些,若那女鬼现身,你们就只管逃,千万不要伤她。”
“难道公子认识那个……鬼?”
沈素忽然有些不耐,起身道:“一切都只是猜测,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鸨子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拿了地契告退。
沈素离开之际,戚楚潇已顺利的找到了白家。
扒拉开了人群,果然看到地上躺了四具无头尸,暗红的血液已将地面浸的变了颜色,一眼看去一片褐色,难怪把那人吓的够呛。
走进几步,已然能看清全貌,这四人伤口整日,砍的干净利落,若非此人力气极大,就肯定是个会武功的高手。
戚楚潇的心里已大概有了答案。
思量间,几个官差冲了进来。
“闲杂人等,马上离开,不得在此聚众。”
戚楚潇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就随着人群走退了出去,却觉袖子一动,似乎有人拉了他一把,回头一看,原来是颍五。
戚楚潇点了点头,故作闲逛,跟他走进了院后的小巷。
见四下无人,颍五立即单膝跪地。“大人,颍三死了,小人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了这个。”
颍五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枚用布包裹着的钢针,戚楚潇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东西和杀死两个乞丐的如出一辙,想来该是同一伙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颍三,假如颍三真的背叛了朝廷,指示他的上司又是谁?
把钉子收入了怀中,低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几个好生把颍三葬了,如今颍州暗潮涌动,你等行事也要分外小心,万事都以活着为先,明白吗?”
未免人心惶惶,戚楚潇隐瞒了颍三的事。
颍五感动的磕了一个头。“小人明白,定谨记大人的吩咐。”
“那就好,这几日多注意一下外来的人,如有发现立即发出信号。”
“是。”
“去吧。”
颍五点了点头,就快步走了。
戚楚潇又把手伸到怀中,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很少在江湖上行走的门派----乌衣门。
传言这门派杀人越货,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暗器毒药无一不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颍三只是一个小小的探子,又是怎么惹上这些亡命之徒的。
想到这,忽又想起了昨晚死掉的红衣鬼,既然他是个男的,那一直调戏自己鬼物会不会也是个大老爷们,一想到自己被个男人叫良人,戚楚潇顿时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一只素白干净的手,忽然从肩后伸了过来。
戚楚潇顿时闪电般的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勾一带,那人顿时飞了出去。
“啊,楚潇,你干什么?”
那人惊慌大叫,戚楚潇这才听出是沈素,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给揽了起来。
沈素收势不急,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肩上,戚楚潇忽然又想起了那孩子的话,赶紧把他推到了一边。
“干什么,你没骨头啊?”
沈素委屈的看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还不是你摔的吗?”
戚楚潇干咳了一声:“我背后又没长眼睛,哪知道是你。”
沈素哼了一声,在手腕上揉了揉。
“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好了王家门口见吗?”
“我……等了一会没看到你,就四下走走。”
沈素四下看了看,嘀咕道:“有什么好走的,当自己是捕头查案吗,回去吧,公子的好心情都被你给坏没了。”
戚楚潇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听完最后一句,才松了一口气。
一进院就看到陆风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几个姐姐玩闹。
沈素不禁感叹。“年轻可真好,受了那么重的伤,才一夜就生龙活虎了,公子我真是自叹不如啊。”
戚楚潇则是一脸欣慰又无奈,徒弟康复自然是好,可这自来熟就大可不必了。
但是一想身边还站了一个脸皮更厚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再说他了。
“师父,沈公子,你们回来了?”
看到两人陆风影立即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苹果道:“这苹果可甜了,你们要不要尝尝?”
“你就知道吃,嘴里塞的这么满,也不怕噎到。”
紫玉和蓝昔也朝自家公子跑了过来。
“公子,一大早的,你们俩干什么去了,都不带上我们。”
紫玉也撅着嘴道:“就是吗,以前都是紫玉保护你,现在来了楚公子,你就对我始乱终弃了。”
沈素一扇子打在了紫玉的头上。
“蠢丫头,有空多让你碧柳姐姐教教你,始乱终弃是这么用的吗?”
紫玉吐了吐舌头。“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吗。”
戚楚潇一阵无语,这厮自己不也是胡说八道,又比紫玉好到哪去了。
坐在桌边的刺绣碧柳偷笑一声,也站了起来。“公子,红琉姐说要出去买些菜食,可能要晚一会回来。”
沈素哦了一声,撩袍坐在石桌边。
“今天颍州又有人死了,你们三个要想出去玩,可得一起走,千万不能落单知道吗?”
紫玉立即兴奋的问道:“公子,是不是鬼杀人啊,昨晚正好又下雨了。”
“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小孩子家家的,竟会胡思乱想。”
说完就走进屋里去了。
紫玉扁了扁嘴,眼珠一转,又坐下了。
她的性子和蓝昔差不多,都是个外向的,不同的是,她会武功,胆子比蓝昔更大,心想着要是再下雨,定然要去白家宅子看看去。
陆风影也跟着问道:“师父,真的又死人了?那鬼老在雨夜杀人,是不是下雨天出过什么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