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城,西郊。

戚楚潇被铁链绑在满是粪臭的牛棚内,身上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平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七零八落,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一边,奄奄一息。

身前的铁锅内烧着滚滚的油,正是这些乌衣卫想出来的新玩意,他们还给这起了名字,叫油炸老酥肉。

“哥几个,这油也烧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咱们的戚大人叫起来了?”

“没错,这王八蛋晕了也有两个时辰了,记得别往脸上泼。”

“知道了,可我就不明白,主子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不弄死了事?”

“你知道个屁,再怎么说戚楚潇也是朝廷的命官,此番奉命来颍州调查女鬼之事,若弄死了太子爷定然会派人前来调查?”

“切,当官的咱们也没少杀,还差一个戚楚潇?”

“别乱放屁了,让你做啥就做啥。”

被骂的乌衣卫嘀咕了一声,从锅里舀出了一瓢翻着花的油,这要是浇在身上,非烫得皮开肉绽不可。

戚楚潇双眼紧闭,心里已把几个王八蛋的祖宗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从挨了鞭子后他就一直在装晕,一夜的时间散功粉的药效已过,早在三更天的时候,身后的木柱已被他用内力震碎,只等着亲眼看看乌衣卫的头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恨他,不想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人影,反到还白挨了不少折磨。

好在他心智坚毅,忍耐性超强,一一蒙混了过去,可如今再不走也是不行了。

他双手紧抓背后的木头柱子,只等那狗贼过来送死。

这时,就见不远处亮起了一蓬烟花,把院中照的亮如白昼,旋即又一簇黄色烟雾从远处冉冉升了起来。

几人一阵诧异。“妈了巴子的,谁他妈在这放烟花?”

另一人也看了一眼,忽然大叫:“不是,这是信号,快去告诉统领。”

点墨正心情不爽的喝着酒,区区一个布商,竟然敢如此讽刺他,若非有戚楚潇在手,他不想节外生枝,定然当场就把沈素给擒了。

捏着酒杯,他冷冷一笑,就不知他还能不能看上被油炸过的戚楚潇。

晃神间,忽听有人来报。

“统领,有从京城来的密函。”

点墨一喜,伸手抢了过来。

拆开上边的漆封,只见里边写了寥寥几个字。

杀死一切和白家有关的人,勿动戚楚潇。

下边画着一朵金丝勾画的牡丹花,毫无疑问,此人正是他的义父锦衣侯。

点墨不由大怒,嗤拉两下就把密函撕得粉碎。

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我就不动戚楚潇,你护着他,我偏要弄死他,来人,把戚楚潇给我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乌衣卫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

“统领不好了,有人放信号,可能是要来营救戚楚潇。”

“谁敢?”

点墨抓起一旁的面具,带在了脸上,一脚踢翻那人,便冲入了跨院。

就在他靠近牛棚的那一刹那,一道高瘦颀长的黑衣人影从天而降,闪电般便拍出了三掌。

与此同时,另有十几个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杀入,各个悍不畏死,提剑冲向了乌衣卫。

点墨身影连闪,避过了这三掌,黑衣人已站到了戚楚潇的身前。

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漆黑的袍角被真气鼓荡的猎猎作响。

“你是谁?”

点墨不由恼羞成怒。

黑衣人的目光在戚楚潇的身上一扫,眼中顿时升腾出了两团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你的人。”

说话间已伸出双指,夹住那锁链,咔嚓一声脆响,竟然把比拇指还要粗上两倍的铁链断成了两截。

点墨不由一惊,这人是谁,功力竟然这么深?

戚楚潇没了束缚,短暂的纠结了一瞬,便选择倒在了地上。

从那低沉暗哑的声音中,他已认出了这人是曾和他打过三次照面的黑衣人,如今再见,正好好也探探他的身份,便眯着眼瞧向了两人。

点墨不由大怒。“好大的口气,且看本座如何扒下你的人皮。”

旋即便从腰后抽出了一条泛着蓝光的九节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啐毒的。

黑衣人根本不想跟他多说废话,脚踩奇异步伐,人已带着一串残影滑了出去。

掌影一为二,二为四,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直照点墨的数处要穴。

面对如此高手,点墨也不敢托大,纲鞭一震,护着了照门。

那黑衣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不退反进,竟然不要命的抓向了钢鞭。

点墨正自暗喜,却觉胸口一震闷痛,顿时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统领。”

几个喽啰大惊,同时提气护向了点墨。

黑衣人抬手甩出钢鞭,人已先一步来到了点墨的身前,眼中怒火已快化成了实质,一股夹杂了排山倒海般狂涌奔流的掌风从手上迸出,直朝点墨的天灵盖拍去。

这一巴掌如果拍实了,估计点墨的脑袋连个渣都不会剩。

吓得他一脚踹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乌衣卫,借着这股力道连窜出了数米,脚尖一点,朝房顶纵去。

黑衣人收势不及,几个倒霉的乌衣卫顿被拍成了肉饼。

对于点墨的逃脱,黑衣人似乎无比愤怒,一掌拍在地上,顿把地面给震出了一个坑。

旋即冷声喝道:“追。”

“是。”

几道蒙面人影同时飞出,黑衣人则快步走向了戚楚潇。

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由松了口气,旋即便不顾他身上的污秽,将其抱在了怀里,急步朝外边走去。

若是戚楚潇还昏着也就罢了,此时他什么都知道,被另外一个男人抱着,只觉全身发痒,哪哪都不对劲儿。

犹豫了一下,正要唤声前辈,却觉那黑衣人猛烈一晃,竟然朝地上摔了下去。

难道他身上有伤?

忽又想起救蓝昔那日,他就差点撞到剑尖上,估计是了。

要不要扶他一下,他要倒了,自己岂不是要被他砸在身底了?

想着自己的一身伤,不由牙酸。

心念转动间,那人竟硬是稳住了身形,旋即便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震起了一大片尘土。

戚楚潇虽然免去了被压的苦,被仍被摔出了一声闷哼。

这下子也装不下去了,赶紧从黑衣人的身上爬了起来。

“前辈,前辈你没事吧?”

那人不言不动,竟然好像死了似的。

戚楚潇不禁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拽的他的面巾。

一只惨白的手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有些无奈的说道:“戚大人,你就不能给我留点最后的体面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戚楚潇全身一震。

“你……”

那人剧烈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顺着面巾滴滴而落,掉在了那只没有多少血色的手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先别说话。”

戚楚潇连惊带怕,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怀里躺着的竟然会是他一直惦记的那个人。

他颤抖着拽掉了那只有气无力的手,一把扯下了他的蒙面巾。

一张惨白的脸映入了眼帘,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揶揄之色。

“戚大人,你这装晕的本事……挺不错。”

说完脑袋一偏,便晕了过去。

“沈素,沈素!”

戚楚潇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他惶急的抓住了沈素的脉搏,只觉那脉跳竟已弱到摸不出来了。

“公子!”

一声悲呼从头顶传来,正是追踪点墨而返的红琉等人,眼见沈素如此,不由哭了出来。

戚楚潇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冷汗瞬间就出了一身。

他现在完全不想知道沈素为什么有这么高的武功,更不想知道沈素为什么瞒着自己,只想知道到底谁能救活沈素。

他还有话没和沈素这厮说,这厮绝对不能死。

“哭什么,快扶他起来,我这就给他疗伤。”

一人走了过来,躬身道:“没用的,公子的练功法门和咱们不同,寻常人的功力对他毫无作用,若大人信得过,请和小的回翠苑楼,小铁应该有办法救公子。”

戚楚潇根本不信邪,强运内力抵上了沈素的后心,却觉自己的内力犹如石沉大海,竟然没能激起一丝波澜。

“怎么会这样?”

怪不得他之前探不到沈素会武功的迹象。

忙将他背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还不快走,快走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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