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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目前形势,进山通行是必然。
蒋宁兮目光坚定,望向季清秋,同时以迈步向前走去。
季清秋略微停顿后也跟上来,两人进山之前,他再次停下,转头向外面村庄回望,蒋宁兮一样转回头,向他目光所向看过去。
太阳已经升起,将橘黄色的光芒洒向村庄,这晨曦之中的房屋有着格外一种寂静感觉。
季清秋似是被日光烧灼,他轻轻眯眯眼,轻叹句:“被摆了一道啊。”
她将这句话听得清楚,探询向他看去,此时季清秋已然转回身,继续迈步前行。
她抬眼看向山路,目光又向上,高耸山林入目,清晨阳光之下,林间漂浮围绕着一层朦胧水汽。眼前之路被树木层层遮挡,看不清具体通向何处。
季清秋一身白衣,衣摆被风吹动,吹拂后衣料贴身,勾勒修长身姿。
蒋宁兮跟上去。
早晨空气带着一股湿气与清新,上山的最初一路上,尚且还有被人踩出的道路,再往深处走去后,人能轻易行走的道路便是鲜见,取代道路的是半人高的杂草与灌木。
他们每行一步,都要将杂草向下压去,又得将步子抬高,方且堪堪能迈过去。
如此一来,步步都十分消耗体力,只走到太阳刚完全升起来,蒋宁兮就已经饿得发昏,想来季清秋也是如此。
金色阳光从林间缝隙洒下来,他们是靠近林子朝阳面行走。在这条路上依稀能看见远处人家,此时已有人在院落中活动起来,人显得极小,仿佛只是一个黑色斑点一般。
他们在石头上坐下,昨天买来的干粮正好还够今日一天的量。
季清秋一边吃着一边望着远处发呆,她亦是对未来感到忐忑,于是两人无言。
她惦念着此处刘公子的盛名,那人眼路四通八达,又擅长贩卖情报。
不知他们在这山上究竟能不能躲得过,若是躲不过,不知以她的武功能不能护得季清秋周全。
吃完了干粮,她双手撑在大石头上面,身子微微前倾,也是忍不住发呆。
季清秋也吃完,甩甩手上碎渣。
“你在想什么?”
慵懒又悦耳的声音自身边响起,因着周遭空旷而愈显空灵,蒋宁兮侧头看他,见他嘴角难得失去平素弧度,好似失意。
蒋宁兮愣愣。
“我在想,当个寻常百姓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转念又一想,我吃不了那样的苦。”
季清秋微怔,“怎么平白无故会想到这些?”
“你的那些仇家个个武功高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若被发现,可不是只有一条归路,既然如此,多担心也无用处。”
她弯弯嘴角,揪下一片草叶向前掷去,看它随风飘落,“于是我干脆就想想下辈子该投身哪去,有了目标,真到选的时候也不迷茫不是?”
他也笑起来,“郡主当真洒脱。”
蒋宁兮站起身拍拍灰尘,“走吧,万一天无绝人之路,还能继续这辈子的富贵呢。”
两人并肩向前去,吃饱了饭,蒋宁兮精神起来,说话自然有了力气。
“你是函商尊贵的皇子,从小到大难道不习武吗?”
“自然要学。”
蒋宁兮自上而下审视他,“可有人与我说,你并不像是习武之人。”
“谁与你说的?周先生吗?”
“总之就是有人说。”
其实是她以平时经验所见,习武之人或多或少都会与普通人有些细微的差别。
“怎么可能没学过……”
“可从前见你一直被林湛保护,还有一次我们两人差点被人活埋。”
“你若是如此笃信,那我便只好认了。”
她侧头,“天下似乎少有皇子不习武艺。”
毕竟能文能武这一条,几乎是许多国家对皇子的评判标准。
“从小体弱多病,又得父母怜爱,习武这等苦事,就能避开了。”
“原来如此。”
“是啊,所以我身边才有林湛这般高手。”
蒋宁兮点点头,忽然觉得话中所述的情况怎么那么熟悉,她再一细想,立即想起畴甄一位已故的皇子。
畴甄二皇子便是如此,从小体弱,父母怜爱之下令他不得习武,本来一直好好养到七岁,可是二皇子却在一场意外中夭亡。
不过蒋宁兮想来想去,皇子不习武的原因便也只有体弱这一个缘由。
她叹道:“虽说你不会武功,可这情况下男子是定要保护女子的,届时你可不能弃我于不顾。”
“若真有刺客,也都是冲我而来,届时你只消找个地方藏好便可。”
“啧,我好歹也是个郡主,怎么也值点钱吧,我还怕他们图我美色呢。”
闻言,他沉默片刻。
“你既知如此,又何必跑出来,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不好吗?”
“那还不是你逼的。”
季清秋一噎,他轻咳两声。
蒋宁兮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从前不得问出,如今此情景却也顾不上旁的。
“季清秋,你很喜欢我吗?”
他一愣,脚步停顿片刻,“什么?”
蒋宁兮停下步子,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禁锢季清秋向前步伐,他便也停下。
“你喜欢我吗?”
他皱起眉,“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自然有我的缘由,你老老实实回答便是。”
他的睫毛垂下,又不安似的颤动着,好像心中忐忑。
她歪头,想要从侧面去看他双眼,却刚与他眼眸相对,他便立即挪开目光。
好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片刻后,季清秋给出答案。
“喜欢。”
清楚、明了的这样两个字。
原本蒋宁兮以为,他会说“郡主秀外慧中,自然令人见之欢喜”,可这样明了简单的“喜欢”二字,却是她预想之外的。
他抬眸与她对视,眼中映着晨光熹微,眉宇之间无尽温柔。
他唇瓣张合,答话是十分认真:“从小到大,从未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蒋宁兮忍不住沉溺在他目光温柔之中。
“那你喜欢我什么?”
季清秋目光诚挚,“长得好看。”
“这么简单?”
“梧桐郡主,当属天下第一绝色。”
“第一绝色,”她念着这句话,是若有所思。
“怎么?不行吗?”
“就因为这张皮相,侯爷便想借狐仙之事,叫我假死后藏身于你府上,然后对你救命之恩心存感激?”
季清秋微挑起眉。
“两次狐仙事端回回借我的名义,我并不能确定你所有的目的,可这应该是你的目的之一吧?”
“是啊,”他弯起嘴角,随后上前一步,伸右手抚上她的面庞,“狐仙一系列说法虽不是出自我手,可我的确想过凭借此事满足自己的私心。”
他的笑从容优雅,垂眸望她的那双眼中盈满欲望。
他的目光扫过蒋宁兮面庞,目光热烈流连,好似正亲吻缠绵的动情时刻。
季清秋手指轻轻摩挲她脸颊,惹得她不自觉脸上发烫。随后他右手向下滑去,最终手掌落在她的颈间,他抬起拇指,撑得她下颌骨向上,逼使她略抬起头。
悦耳声音带笑,“金屋藏娇,从前考虑过的事情,前一段时间也常常在我脑海中盘旋。”
她为他眼中痴迷而感到惊慌,不住汗毛直竖,“弯弯绕绕这样一大圈,你当真看得起我。”
“谁叫你每次都能叫我感到惊喜。”
她感到脖颈间的掌心发热,而指尖却是微凉,蒋宁兮觉得并不舒服,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季清秋也手停在半空中,半晌后便放下去。
“如今你知道了,是开始怕我了么?”
“怕倒不至于,心中有过猜想的事,所以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如此说来,刚做此猜想的时候,是不是会怕?”
蒋宁兮别过脸去,点点头,“现在好奇是更多几分,从前你半句都不肯透露,现在倒情愿与我说了?”
“我们现在虽说前途未卜,可生还也是希望渺茫的事。”他笑笑,话中多慨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季清秋,我可是狐仙。”
狐仙、狐妖,神力、怪力,总之是超脱凡人之力。蒋宁兮想说的,无非便是自己不会让他死去。
可季清秋显然不明白她话中意思,望向她的一双眼中满是探询。
蒋宁兮见他迷惑,她是一派喜闻乐见,从前常做此表情的是她自己,如今也算轮到季清秋一回。
她无奈着摇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她向前迈步去,逍遥道:“我可是是神明,你一介凡人怎么会懂我的心思。”
他万分诧异,也连忙跟上来。
“蒋宁兮,你该不会是吃干粮时候把脑子噎住了吧?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胡话?”
就在蒋宁兮要开口继续打趣的时候,两个人立即噤声,同时屏住呼吸,周围有人寻过来了。
此时山上是微风,可却有不寻常的草木簌簌声音,据此判断,是有人在压低声音向上靠过来。
据声响方位判断,这群人是在他们正后方,现在正成一个半包围圈聚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蒋宁兮向右手边指指。
现在情况,他们该优先向山林深处去,因为朝阳村庄那面视野开阔,会有刺杀者持弓箭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