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秋忙伸手将她向后拉去,白瓷瓶子应声落地,不过却没有破碎,瓶身一歪,盖子被里面液体冲得滑落,向外洒出无色油滴。

随之“噗呲”声音响不停,石制地砖冒出白沫,白沫向旁流去,又只剩下发黑以及留下许多小孔的地面。

她长出口气,又语调埋怨,“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季清秋望着出神。

瓷瓶瓶口向上,里面液体并没有完全流出,想来里面还能剩下许多。看现在发黑地面大小,如果整瓶毒药全部洒出,恐怕这屋中足足半片都没法落脚。

他唤林湛来处理,后引她向另一侧屋子走去,待他们再回到这边屋子,地上已经被收拾好,瓷瓶不知踪影,只有地砖上一大块黑色印记。

此行目的达成,蒋宁兮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目光继续在屋中搜寻。

“今日牵连郡主受到惊吓,我得多送一件算作弥补。”

“真的?”

她算是财迷心窍,一听这话眼睛止不住发光。

“郡主只管挑便是。”

“那我可不客气了。”

季清秋笑起来,点点头,那目中分明格外宠溺。

她认真挑选,季清秋则在旁边安静看她,偶尔再与她介绍两句,场景温馨惬意。

他闲聊发问,“郡主怎么会想到要来我府上拿东西?”

“我说了啊,我们关系更近些。我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思。”

“原来如此。”

蒋宁兮定下最后一件,手中两个都是玉器,她挑的物品并不十分名贵。件数是多了,只是价值总和比正常差不多,必不会叫他亏多少。

“郡主收了我的东西,可是接受我了?”

季清秋向她身边靠近,他气息侵袭过来,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她心中一慌,眼见在他府上就如那砧板鱼肉,只能不动声色忙往另一边挪动步子拉开两人距离。

“侯爷身上也没酒气,怎么平白无故就开始说醉话了?”

“郡主这前后差距过大,实在叫人不解,我想着想着就不住迷蒙,自然与醉酒无异。”

他停下脚,随手拿起银制簪子敲打玉壶,两者相撞是清脆声音。

“侯爷说的,我可什么都听不懂。”

“郡主聪慧,怎么会听不懂?”

她向他歪歪头,眨动一双闪亮眸子,回答语气甚是俏皮,“可我就是听不懂。”

他手腕转动,顺手用银簪子挑起她下巴,她被迫跟着动作微微抬起头。

一瞬撞进季清秋深邃眸子,蒋宁兮见那其中荡开笑意,如同三月春波,实在动人。

“郡主明明风流模样,也曾对我有意,可当我靠近,你却偏偏远离,我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所以想请郡主赐教。”

她微愣,偏头躲开那簪子。

“这有何难懂?我在街上拦你,是为了轻薄你。可现在是你想与我在一起,那岂不是我吃亏,我又不傻,才不会做那吃亏之事。”

季清秋认真思索,依旧迷茫,她瞪大眼去望他,眼中些许笑意。

“郡主……言之有理。”

“那如何才能让你觉得不亏呢?”

“这个嘛……”

“可我现在送你两样东西,亏的是我才对。”

“你这人?”她皱眉,将两样东西在他眼前摊开,边用手指物品边与他解说,“这一样是礼物,这一样是赔礼,你且说说,我占到你哪儿的便宜了?”

“非也非也。”他伸手将那用于赔礼的玉拿起来,“这个啊,是我的心意,郡主收了,便是我亏了。”

他笑,她则咬咬牙。

蒋宁兮被气笑了。

“是,侯爷当真了解我,现在可不就是我不做吃亏的事嘛。”

她伸手将玉从他手中抢回来,又在他面前晃晃。

“今日来也来了,便宜也占了,我也该走了。”

她转身欲走,只是季清秋立即伸手阻拦她。

“诶,郡主接受了我的心意,可是要答应我的。”

他那双剑眉轻挑,明明漂亮绝美的一张脸,她却很想一巴掌给他脸颊一边扇肿。

“你的心意又是什么香饽饽?我才不想要。”

“郡主拒绝了我的心意,自然也是拒绝了这个,所以不能算数的。”

蒋宁兮咬牙,只恨自己方才挑了两件普通物什。

说到底,现在算来,她比其他几位郡主的礼物,还要少上一半。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

她气呼呼,深吸口气。

“那还给你就是了。”

蒋宁兮把东西塞到他怀中,只不过他含笑,却是没伸手来接。

她顿时意识到季清秋是在逗自己,一时气愤就想摔了那玉,只是又不舍得。

匠人倾尽心血雕琢成美玉,这般随意就摔了实在可惜。

她手收也不是,松也不是,于是只能把玉拿在手里,气愤略略尴尬。

“郡主收着吧。”他推她手回来,哄着道:“是在下的不是。”

蒋宁兮就坡下驴,开始发脾气。

她趁他伸手来,把那玉往身旁桌面上一放,“收了便是接受侯爷的心意,我可不敢收。免得他日侯爷心碎,还嫌是我没保护好。”

“在下实在错了。”

她眉一竖,又是瞪他一眼,要转身往外去。

季清秋忙拦住她,“这块不好,我再换一块补给郡主。”

“再补的这块,便不是你的心意了?”

“是心意。”

蒋宁兮又瞪他,嫌他拿她取笑,他含笑忙道:“实打实是赔罪的心意,赔罪心意。”

蒋宁兮停下脚,季清秋又去唤林湛。

未过多久,林湛带着什么东西走过来。

林湛在他们面前将包裹在外层的红布打开,入目的是雕花为牡丹的青玉。

蒋宁兮登时愣住,这何等特别的缘分,她好奇的事情还未曾来得及去找寻答案,便即将解答。

眼前的这快玉,与蒋苏霖腰间的那块是一对。

她转去往季清秋,尽力维持眼中茫然,不叫那奇怪被人发觉。

季清秋也不说话,两个人这般对视片刻,谁都不开口,着实有继续僵持下去的势头。

“这块太名贵了,侯爷还是自己留着。”

“既是赔罪,那必得彰显诚心。”

她哼一声,目光投向方才他们为之争辩的那块玉。

“敢情侯爷的心意便不用带上‘诚’这字了?”

那块玉,远比不上这块青玉名贵精致。

“明明是你太过低估我的情意,郡主怎还怪到我头上来?”

原先手中的两块的的确确是她自己挑选的。

她一想到当时念想差别,会被他逮住说这么多遍,蒋宁兮就咬牙切齿,只是还找不到机会扳回一局,便觉得牙根直痒痒。

“郡主怎么不说话了?”

偏生得他还会故意发问气人。

她晃晃身子,又扶着额头,“我在反思自己,怎么能把侯爷看得这般轻,实在该打。”

他伸手接过玉,“那郡主便接受了吧。”

“这本是一对,侯爷拿一半送我,莫不是前脚我戴出来,后脚侯爷也在人前亮相,平白叫人误会我们,你是当我傻子吗?”

“怎会?这快玉的另一半其实是在蒋苏霖手中。”

她未等季清秋说完,“好哇,我六妹妹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凑上前去,蒋宁兮请轻眯眼,目中审视,她伸手拨拨他的衣领,“我知道了,满口骗我六妹妹与你定情,转眼便把信物送我,你这风流的人。”

说完,她伸手用食指轻怼他胸膛。

季清秋似是被她突然靠近弄得一惊,立即后退与她拉开距离,完全脱开身后,季清秋耳尖微微泛红。

她站直身,瞥见他如此局促模样,顿时有种扳回一局的快感。

“当然不是这样。”

“那我明白了,你是偷了我六妹妹的东西,想要嫁祸到我头上。”

季清秋顿时哑口,又笑得无奈,“在郡主眼里,我竟是这般小人吗?”

她向他挑眉,算作给他个眼神叫他自己体会。

“这玉它还不能是从我手上拿的?”

“好啊,季清秋,可算让我抓到了,你送我妹妹玉,还说想娶我?”

“原本想送她一对的,只是她只要一半。”

蒋宁兮转眼扫青玉,顺势发问,“她也来过?”

“是啊,还一定要进库房来看。”

蒋苏霖也知道会有人污蔑季清秋?

她略思索,瞥到季清秋神情玩味。

时间不早,她只带最初挑选两样离开。

蒋宁兮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着手准备调查蒋苏霖。

以她对蒋苏霖的了解,蒋苏霖断不会去陌生男子府上,还强烈要求进库房挑选礼物。

蒋苏霖在假术士刺客那日曾被人掳走,是季清秋将她救下来。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恩情没齿难忘,只能尽量帮他避免灾难。

蒋苏霖是个重情义的人。

只是蒋苏霖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人的目的,还有东西藏着的位置?

她是参与者?又或是她撞见了什么?

无论蒋苏霖是哪一种情况,蒋宁兮都值得调查一番。

若是前者,她能更快摸清幕后黑手目的所在。

若是后者,蒋苏霖或许会面临危险,她在蒋苏霖身旁,定能帮上忙。

无论怎样,话本中未曾揭露的这段真相将由蒋宁兮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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