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没有任何言语,金昭音站在烟雨中。

处在那道视线下,莫名涌现局促不安。

她蓝眸颤动地移了移视线,蜷缩着斑驳着血液的芊指,疼痛裹着密密麻麻的酥痒。

此时此刻的她,像只被悄悄抚摸到后颈的猫咪,随着一下下梳理毛发和温柔狎弄,如坠紧张与舒服之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一种,明明置身在清凉的雨风下,依旧让她浑身从内而外扩散暖洋洋温度的感觉。

察觉什么,苏雪视线落在眼前女孩身上片刻,长睫翕闪,掩住凤眸刹那浮现的情绪。

经过刚才猝不及防的袭击,她整个人躺在淌水的石径,不少积水染身,夹克下精密包系好的绷带服帖在肌肤,带来明显潮凉。

如果不想要伤口出问题,得及时更换。

苏雪垂下的眸光扫过被轻轻捏住的白嫩小臂,不到几寸如润玉般的左腕触目惊心,不断渗出血。

她一边解开绷带,“过来一下。”

径直迈步转身,走向一片遮雨的屋檐。

清缓的音色破开雨幕。

击散了那些伴随着心跳鼓动浮想联翩的思绪。

金昭音躲闪的蓝眸悄悄移回那道不太清晰的身影上,刚触及,似发烫般剧烈晃了晃。

等那一瞬间的灼热消退,金昭音注意到了手上的动作,恍然惊觉,小步挪动的步子瞬间加快。

是啊,刚才急着想要人把药喝下去,动作之间根本没有顾及到伤,地面有水,肯定把绷带弄湿了。

果不其然,外层的绷带吸了水。

见到金发蓝眸女孩跑到身边,苏雪动作快了不少,一下下剥开,里面绷带没能幸免。

金昭音立马去看伤口处,周围病态白净的肌肤浮着点点湿气,受伤时间短,长新肉不可能,子弹洞穿的肉孔还在,药物作用下,结着红黑的疤痂。

蓝眸紧紧盯着,金昭音咬了咬唇暗自懊恼。

当时就应该想周全一点!

拉着某人到没雨水的地方,再实行扑倒镇压喂药。

一时间忘记了自身窘境,金昭音动了动手想要帮忙,下一秒她忽略的伤口经过凉风的灌盖。钻心的疼痛一瞬间似来势汹汹的雷电,劈彻全身。

金昭音倒吸了一口气。

在这段时间里,苏雪快速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药和绷带却没有收回夹克。

听到抽气声,她寻到了长廊台栏坐下,出声示意那边蹙着眉心,眼泪巴巴的女孩过来。

吸着凉气,金昭音浑身僵硬。

实在太疼了。

漂亮的蓝眸湿漉漉的,她眨巴着望向那边模糊的身影,尽管不知道做什么,踩着轻飘飘的步子在不惊动伤口的情况下挪过去,还没有开口问什么。

“忍着点。”

话落缓了一会,似给她反应时间。

金昭音感觉到咬破腕的手臂被人从下面撑起。

是眼前人曲起能够自由行动的右臂,把她的左臂搁在肘弯,动作间她明白了是对方想给她处理伤口。

认知占据脑海,乍然浮现的酥痒挑拨感没在心肉停留几秒,牵连的疼痛叫金昭音猛地皱起小脸。

没来得及让自己忍住,就听身前人慢悠悠开口:“牙口上没携带什么病菌吧?”

轻飘飘带着质疑的语气让金昭音气血上涌,抛开疼痛瞪了人一眼,“本小姐好得很好吗!”

似半点没意会到她的怒火,苏雪继续手上的动作,快准狠,根本没给人反应药落下的时间。

不过当药覆盖在伤口,金昭音还是在带起的刺激下惨白着脸色倒吸口凉气。

难以言表的痛在神经窜动,浑身都在战栗。

手臂要不是搁在肘弯都要跳出来。

金发蓝眸女孩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积蓄坠落,咬着唇瓣,不让有失体面的叫声滚出口。

“疼的话,可以叫出来,不用怕丢人。”为了表示话中的真实性,苏雪慢慢补充:“反正都已经哭了。”

哭什么哭,谁哭本小姐都不可能哭!

金昭音自觉凶狠剜了人一眼,才不上当,撇开脸哼了声,没想到惯性反驳:“本小姐没…啊!”

出口话没成句,遭到轻软疼呼打断。

金顶着意味不明的视线,咬唇已经来不及,昭音苍白小脸添了血色,因疼痛飙凉的体温有了回暖的趋势。

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她倔强地压低叫呼。

听在别人耳朵里,娇娇软软的哼唧像只受尽委屈的可怜幼猫,掀眸看了眼,苏雪有条不絮快速上好药,一只手没多影响发挥。

不过接下来的包扎,限制明显了很多,苏雪带着埋头的女孩侧过身,肘搭在台旁的栏上方便行动。

咬着出头绷条,她放轻力道拿着绷带在手腕处一下下绕圈,唇齿间泄露出的沉闷的声音似乎带着嘲讽,“咬的时候多狠,看不出这么怕疼。”

金昭音脸烫似火,头也不敢抬,嘴硬:“要你管!”

身前人没有再说话,隐隐约约有什么不同于空气凉意的气息扑洒在小臂,金昭音感到奇怪,又想到自身有损的某人是怎么给她处理伤口的。

睫毛不安地颤抖,金昭音抬眸去看。

为了方便,身前人靠得很近。

近到闻得到一股混着雨汽的冷香。

黑衣女人倾身垂首,湿漉墨发少许粘贴在苍白的脸上,其余随着倾动垂落。

脸庞离手腕不到十厘米,染着殷红的唇肉抿紧浅白绷带,苏雪咬着一端,借着修长的指骨和转腕,给她包系上绷带,触目惊心的伤口失了踪迹。

闪烁不定的蓝眸落在正专心致志给她处理伤口的人身上,金昭音心跳再次加快,绵延的痛意似随绷带一层层覆盖,涌上灼热,漫上酥麻。

视线不知不觉失去偏移能力,一错不错地粘在眼前人上,不到半米远的屋檐外淅淅沥沥下着密雨,可金昭音听不到也看不到。

心跳盖过了一切,眼里只能容纳一个人。

等处理好,苏雪用备好的手术刀割掉咬在唇齿间的绷带条,放置好伤患的手,没有过多停留抽手离开,“可以了。”

金昭音从怔愣中醒神,蓝眸没有随着回神移开,呆呆地看着人收好物品后,不动声色地舒展着右手。

直到人见她没反应再一次出声才炸毛一样挪开。

抱着不受控制的心跳,金昭音本能地不敢深想,连忙转移注意力,视线投到了庭院外。

原本还晃动的蓝眸定了定。

那里少了本来应该有的东西。

地上除了雨落的涟漪,只有使用过的损坏刀具棍器,那些干尸居然不见了!

金昭音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不管怎么确认,都是不见了。

亲身对付过那些尸化的怪物,金昭音很清楚对方不死不休,完全不可能离开。

那么是被什么清理掉了。

金昭音想到在身边人蒙眼叫她别看的时候,周围连绵起伏黏腻异样的炸破响动。

声音的来源现在来看,是分解的干尸。

在某种情况下,残肢一个个炸开,甚至被碾碎得连灰都不剩,根本不属于常人的力量。

在场的除了她,只有身边人。

金昭音蓝眸茫然地看着蒙蒙细雨下的庭院,仿佛又看到那道执剑抵御外敌的身影。

一股痛意如针扎在某条神经上。

瞬息间恍如隔世,金昭音如置身在不知名地方,有什么信息在空茫茫的脑海溅起波澜。

“为什么要喂我药?”

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异常。

金昭音抓不住溜走的信息点,茫然一会摇了摇头,从那些奇怪的感觉里面脱身而出。

对上望来的目光,金昭音恢复了常态。

想到话中的意思,想到强逼人喝‘药’的情形。

她耳朵发热,撇开头,哼唧着:“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到底,她也、也不是很清楚。

搭在小臂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收紧,金昭音轻轻抿唇,蓝眸注视被被包扎好的伤口。

就是…很想很想那么做。

她只是顺从本心,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概…

是不想身为暂时伙伴的某人死…掉。

金昭音碰了碰打着结的绷带,蓝眸闪烁地想着。

望向外面的雨幕,苏雪颔了颔首,“以后别做了,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是很愚蠢的行为。”

雨水一时半会停不了。

身负伤不能淋雨的两人只得改走弯弯绕绕的檐下长廊。

……

离开了另外两个副本玩家后,吴文昊径直走向了昨晚远远到过的祠堂,风携来的雨微凉,却不足盖过心里如海的悲凉和滔天怒火。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

这本该是一场刻骨铭心的蜜月旅行。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天有不测之云。

人永远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没有任何预料的暴雨造成了山体滑坡,行驶其中的车辆出了事,极力躲避汹涌的山洪他们来到了不知名地点,也因此困在了不熟悉的环境。

身上负伤,手机没信号,暴雨仍然在下,危险的夜晚,只能去就近地方寻求帮助。

没想到,这一去,再也没办法离开。

从山洪脱困,他和寒衣找到古宅。

那些暗藏什么的注视,诡异的环境氛围,脱节的用品,挥之不去的不安,一切都显得不正常。

原本是准备借住一晚上,等暴雨停后再离开。

可古宅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他和寒衣离开的打算。

次日俩人准备告离时,天色阴沉沉飘起了雨。

阴森慈祥的白眼老婆婆非常不放心地讲述着雨天外行凶险困难。

极力的劝说加上雨势不明的隐患,只能再次无奈推后原定的计划,没想恰好遇到自祭品房逃出来的人。

对方舌头因吵闹割去,觉察不对寒衣和他带人藏身屋内,同样知道了一些古宅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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