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一眼就看见了唐无忧,抬手打断陈氏滔滔不绝的夸赞,大步走过来,自然地将她揽在身侧,淡笑道:“本王亲自来接你,高兴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楚。陈氏脸上笑容一僵,舒琦琦的面色也黯淡起来。

宸王是何等犀利剔透的人,看见陈氏带着他眼熟的首饰,领着女儿前来迎接却没等唐无忧一起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陈氏待唐无忧是个什么态度。

他看重的人,受一丁点委屈都不行,又哪容得这么个刻薄粗鄙的婆娘轻视低辱。遂道:“金一、金二可在?”

唐无忧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两个黑衣人,对宸王拱手道:“奴才在。”

宸王幽深的眼睛笑看着唐无忧,嘴里却是严厉地问道:“刚才夫人与舒陈氏谈话可还愉快?”

唐无忧有些不满地噘起小嘴瞪他,她以为暗卫只是保护她的安全的,这家伙居然还让暗卫监视她的谈话。

金一抱拳如实回禀道:“回禀王爷,不太愉快。舒陈氏对夫人多有冒犯轻辱之语,夫人并未与她计较。”

“哼!”宸王怒哼一声,眼风凌厉地扫向陈氏。

陈氏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弯腰磕头,嘴里却还是狡辩道:“臣妇冤枉啊!臣妇只是与外甥女……啊,不是,是与贵夫人闲聊几句家常,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啊!”

舒琦琦见状呆了一呆,不去扶她娘亲,反而急忙躲到了舒蓄身后。

舒蓄自是知道自己家这婆娘素日是个什么德行,却也不能不帮着求情,遂拱手对宸王道:“末将惭愧,训妻无方,请王爷看在末将忧心战事、整日整夜扑身军营的份儿上,轻罚贱内,毕竟末将府里的事情还都得靠这婆娘操持。”

宸王摆了摆手,令金一金二消失,又似笑非笑地道:“舒蓄,你不要紧张,本王什么也没说,是她自己要跪的。”

见舒家父子和陈氏都松了一口气,他却又恶劣地笑道:“不过一个持家的女人嘛,那还不是到处都有,舒蓄,你要是真的压不住这婆娘,不如本王与你做主,休了她,换一位知书达理又会掌家的贵女来给你做妻子,如何?”

陈氏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一翻,差点就要晕过去。

舒瑾则是立即跪在陈氏身边,抱拳急切地道:“王爷不可啊!家母与家父夫妻几十年感情已深,如今末将和妹妹都已长大成人,家父若是休妻再娶,末将和妹妹又将如何自处?恐怕我舒家就成了大玉朝廷中的一则笑话了!”

唐无忧哭笑不得地看着宸王戏耍他们,心里也知道,在这大战前夕,他不可能真的去罚陈氏,让舒家心生不满,影响几日后的战场士气。这不过是耍弄耍弄他们,给她出出气。

纱儿则是一点也不给面子的轻笑出声来,刚才陈氏话里话外的低辱自家小姐,她早就气得不行,可是碍于身份不能帮她家小姐说话,这会儿看见陈氏遭了报应,怎么能不畅快。

舒家几人听见纱儿的轻笑都面色不善,可纱儿是唐无忧的丫鬟,也就是宸王的下人,他们无权责罚,被嘲笑了也得受着。

宸王不仅纵容纱儿嘲笑他们,还淡淡笑着问舒蓄:“舒将军,你以为如何?京中可是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子仰慕你的威风战绩,本王若是做主成事,这老夫少妻,也是一桩美谈,说不定还能给你这将军府里再添一个大白胖儿子呢!”

这下连唐无忧也忍不住捂嘴无声地笑了。

舒蓄方正的国字脸胀红一片,额头却是冷汗涔涔,急忙拱手道:“王爷可别拿末将开玩笑了,末将明白了,今日过后一定好好教训贱内,再不敢冒犯尊夫人,请王爷千万不要让末将休妻!”

宸王无趣地摆摆手,道:“行吧,你们都别跪着了,起来吧。看来令夫人还真是驭夫有术,把个堂堂镇北大将军训得服服帖帖的。”临了还不忘挑拨一下他们夫妻的关系。

舒蓄果然面上一窘,遂狠狠瞪了一眼正由舒瑾扶着站起身的陈氏。

陈氏本以为度过了难关,心中正暗自得意自己果然是拿捏住了夫君,却听见宸王又漫不经心地道:“回头本王从京城大户人家里,挑两个美艳的庶女送来给你做妾。这休妻不行,纳妾总不会还不准吧?那你这将军府的夫纲何在?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将军夫人心窄善妒、不守妇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舒蓄也不能不应承了,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就多谢王爷照拂了。”

陈氏闻言,刚刚浮升上天的心情又瞬间跌回地狱,膝盖一软,若不是有舒瑾扶着,差点又跪了下去。

她本是商户之女,嫁到舒家几十年,对夫君的银钱一直管得极严,就是怕舒蓄有钱在外面养女人,或是纳妾、收通房。今日宸王爷居然逼着舒蓄纳妾,还一送就是两个,娘家身份也会比她高贵,定然不服她这个大妇管,这不是给她添堵吗?以后这将军府后院岂不是要水深火热、永无宁日?

宸王却是不管陈氏如何闹心的,趁着天气尚暖,让唐无忧带着他参观参观这镇北将军府,毕竟唐无忧以前可是跟着唐延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唐无忧顺从地领着宸王逛了逛各个院子,用手语比划着给他讲小时候在此地发生的一些趣事。宸王一直跟着她慢慢走,眼光从未离开她的身影,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她比划手语。

走到晴雪苑时,唐无忧指了指池塘边的亲水平台,比划着说小时候很喜欢这处,经常跟舒瑾兄妹俩偷了父亲的从京城带来的酒,在这处偷喝,被大人发现时,她和舒琦琦跑得都很快,就留身体不好跑不动的舒瑾一人挨罚。

宸王笑道:“等回去,在霜枫苑也挖个池塘,修一个这样的平台,夏日里与你对饮观月,冬日则共同赏雪喂鱼,亦是每日乐事。”

唐无忧心中发暖,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额头,一张嫣红的小脸笑得甜滋滋的。

陪同的舒蓄见此,明白唐无忧在宸王心中的重要,只要唐无忧喜欢这府里某处,宸王都会毫不犹豫地在王府里修建一个一样的景观,甚至比将军府里的还要精致豪华。

舒瑾的眼神却是黯了又黯,他是早知宸王如何待唐无忧的,虽然表面上端着王爷架子,内里怕不是要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捧来逗她欢心了。而唐无忧脸上那种甜蜜而温暖的笑容,他认识她十几年来,从未见过。

晚饭时分,宸王很恶劣地跟舒蓄说要在将军府里用膳,还大谈特谈他之前去京城某某大臣府邸做客时,对方用多少名贵食材来招待他。相比之下,将军府的宴席也不能太寒掺了。

宸王还派了两个小厮去监督食材的采买、烹饪,北国的各种山珍特产自然要买全,一种食材有不同做法的还要每种都做一份,酒水也是城里最好酒楼的几十年陈酿,价格昂贵的吓人。至于这银子,自然都是将军府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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