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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那边光线暗淡，嘈杂的背景音闹成一锅粥。元旦假前，毕竟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多多少少和别的小长假不大一样，微草全员采购了各种各样的零食玩具去了KTV准备通宵跨年，这个全员，当然包括被强行掳去的王杰希。
他一连拒绝掉三四个邀请他开光首唱的邀请，趁着袁柏清被推上去高歌一曲《贵妃醉酒》、底下开始群魔乱舞之际，他总算逮着空档歇息，溜去角落里喘口气。王杰希心情复杂，他带的这群小孩，平时对自己倒是敬重，一到这种时刻就无法无天，一队之长的尊严何在啊。
还没复杂完，手机跳出一条视频请求。王杰希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来电人名字就已经有了笑意，瞥了眼其他人都跟着打节奏鬼哭狼嚎，从口袋里找出耳机：“晚上好。”
自从夏天有了莫名其妙的看相历程，他和喻文州除了饭友又多了层关系，半年里消息语音不断，偶尔也视频，比同事、对手、朋友更亲密。
但具体到了什么情况，他没有把握。王杰希向来是一个自我评判非常苛刻、近乎刻薄的人，他知道自己对于喻文州的态度已经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变化。
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他也同样是个初学者。
周围太吵，耳机音量不得不调到最大，一连串音量攻击直接把他震懵了：“哈哈哈王杰希你终于接了！你再不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想着要不要给你打个报警电话求救。诶怎么回事啊你们那这么暗，微草已经穷到交不起电费了吗？”
王杰希耳膜生疼，一把扯下耳机皱着眉看向屏幕，明明还是那个微笑的人，声音怎么就换成了黄少天。他在思索的空档有人露出一撮发顶，冲他比了个中指。王杰希把耳机音量调小重新戴上：“黄少天，闭嘴。”
这回喻文州总算开口了：“晚上好。”
王杰希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我真担心自个儿就此失聪。”
他坐在流光溢彩的灯下，虽然依旧不清晰，但好歹有了个轮廓。喻文州问：“在KTV？”
“对。跨年了，一定要闹一闹。”“挺好的，再乱不用自己收拾。”喻文州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镜头里出现蓝雨活动室，张灯结彩，还配上四个大字元旦快乐，“他们嫌外面冷，非要留在俱乐部里搞活动。”
“……有点儿像小学生。”
耳机里传来笑意，喻文州的镜头抖了抖，然后对准满屋子乱窜的卢瀚文和黄少天，还有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徐景熙和宋晓，“可不就是小学生么。”
“那两个……多动症，是幼儿园吧。”
“哎哎哎那个老王你说什么呢别以为我听不见啊！说谁多动症呢！”
王杰希说：“你公放呢？”
“耳机坏了。”喻文州坦然。
其实主要是为了给队员直播一下微草那边的群魔乱舞。喻文州不能说。那边唱歌的已然换成了别人，锣鼓喧天里黄少天又跑过来，头发已经被卢瀚文拨成喻文州同款中分，但滑稽得多：“你怎么不去来一首？”
“不。”王杰希干脆利落地拒绝。
“来一首嘛。”黄少天怂恿旁边人，“队长也想听，是吧是吧？”
以喻文州平日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是个坚定地中间派，只负责微笑就好。
王杰希是这么认为的。
但喻文州在他面前向来不按套路出牌，顺着黄少天的话点点头：“对。”
同样的请求，不一样的人发出就有了不一样的重量。此前强硬拒绝唱歌的王杰希此刻有了动摇，他去掉一边的耳机抬头问：“下一首谁的歌？”
根本不是下一首，已经排到了下二三十首。但是队长发话了，什么人都得往后排。刘小别脑筋转得快，放下摇铃窜过来：“队长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哎哎哎那边那谁暂停一下！”
被全队用这样充满期望的眼神看过的经历不是没有，只不过眼下情况不大一样。王杰希抬头看见自家小年轻们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姿势，低头屏幕上还有蓝雨一众，所有人纷纷拿出手机摩拳擦掌准备录音录像。
某人也一样笑盈盈望着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王杰希挣扎十秒，毅然决然以向死而生的架势走上断头台。刘小别自告奋勇接过手机替他摄像。
王杰希坐在吧台扶着立麦，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一脚点地，硬是把鲜明的节奏感唱出潺潺深情，哄闹的包厢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伴奏和他的声线。
/都是因为那灯泡突然闪了一下
于是想起你怕你还没休息
都是因为这场雨忽然间下的那么大
怕来不及跟你走在一起/
刘小别抖腿打节拍，跟着摇头晃脑感叹：“我们队长真是太苏了……”
他忘了这不是录像，是即时通讯，那边已经挤过来别的脑袋，卢瀚文挥着手上的烤串申明立场：“我们队长才是最苏的！”
“去去去，小鬼一边去。”
/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
拥抱过后我的双手应该放在哪里
我始终学不会控制我的呼吸
在玻璃窗上呵出你美丽的名字/
刘小别突然跟他感慨：“喻队，您跟我们王队感情可真好啊。”
喻文州不动声色：“怎么说？”
“人家都以为咱们两队水火不容剑拔弩张，确实有一部分人是这样啦咳我不特指哪一个。不过你俩作为队长，不但没打起来，反而这么亲近……”
黄少天嘁了一声：“你不懂，那是我们队长人好。”
/寂寞来袭旧雨衣到底放在哪里
想念着你我的念头应该想到哪里
有什么方法让两个人不分离/
他唱的时候谁也没看，专心盯着荧幕，侧脸轮廓镀上一圈深蓝的光晕。平常他不开口，开了嗓倒是真震慑四方，等一曲终了所有人还沉浸在“我擦队长/王杰希唱歌居然这么好听”回不过神，主角已经溜回座位，从刘小别那儿拿回手机出了包厢，走去安静一些的走廊尽头。
那边喻文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出活动室。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听够了？”
“够了。”喻文州表扬，“很好听。”
“谢谢您嘞。”
“不客气。”
“喻文州，不要顺杆儿往上爬。”
他眨眨眼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无辜：“我没有。”
王杰希叹了口气，决定换个话题：“下雪了。”
“嗯。”
“假期怎么安排？”
“还没有。”
“去找你玩儿吧。”
“好。”
“明天？”
“行。”
“怎么只给我一个字？”王杰希不满道，“你以前不这么周泽楷的。”
难道还想让我黄少天一点不成？喻文州轻轻笑起来：“广州欢迎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王杰希又绕回刚才的话题：“全都都听到了？”
“嗯。”喻文州满意点点头，“少天还录了音。”
王杰希忽略掉后半截，问，那你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