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河抬头看去,柳明明被秦胜广友好的架着,煞白着一张脸,汗水都出来了。
“那是你秦哥,你怕什么?”
柳明明欲哭无泪,只能默默接受秦胜广友好的问候。
王清河扫了一眼焦安国身边的长发黑衣男子:“审问出结果来了吗?”
“出来了,但是没什么用。”焦安国无奈的说。
“猜到了,就一群普通的缚灵,唯一特殊的,就是过了一千多年才醒。”
焦安国不可置否,他看王清河一下就坐在了长椅上,好像很累的样子:“你这么久没出现,干什么去了?”
“查案啊,还能干什么?京城米贵啊,焦副,我得赶紧查案,拿到长城的补贴,然后给员工们发工资。”王清河卖了个乖,囫囵的就把这个问题揭过去了,她总不能说自己附身在猫身上,不小心忘了神力失灵的时间,还被金隶给瞧见了吧。
说起金隶,不知道他事情办妥了没有,王清河正要掏出手机联系他,金隶就来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金隶冲着她微点了下头。王清河就知道,事情妥了,大佬办事,一定靠谱。
恢复人身,王清河觉得脸皮变薄了些,她还困在小猫咪身上的时候,连他衣兜都敢爬。现在不一样了,王清河连多看他两眼都觉得罪恶。
王清河收回目光,本来要交代给焦安国的事,也因为人多不方便说。
她正想喊秦胜广走,那长发黑衣的男生,突然对着金隶,双手抱拳,弯腰鞠躬,态度敬畏又谦逊。
“樊玉泉见过大祭司。”
毕竟很少看见有人行这种礼了,所有人,包括焦安国在内,都被惊得不行。
这十几年内,术族没落,连樊家这面大旗都缓缓倒下了,很多刚出来的小辈恐怕都不知道,金氏巫族大祭司,乃是神选之人,神族和这凡世联系的唯一通道。
王清河看着樊玉泉,眼神里带着些许赞赏,这么懂事的小辈,现在倒是很少见了。
金隶对周围惊诧的眼神视而不见,微微颔首,就算是对樊玉泉的回应。
樊玉泉收了礼数,站回焦安国身边一言不发。
“老秦,过来,咱们去办大事。”还是王清河打破沉默,是她特意让秦胜广来的X大。
“好勒,这就来。”秦胜广终于放开了柳明明,一路小跑到王清河身边。
两人就要走,柳明明和大福跟了过来,王清河扭头对他们说:“你们两个不能去,这件事,只有你们秦哥才办得下来。”
可以不用和秦胜广在一起,柳明明巴不得:“大福哥,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大福觉得柳明明是个好人,也乐意和他在一起。
王清河和秦胜广刚走出不远,秦胜广就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这金先生是个什么路子?连樊家的人都对他这么尊敬?”
“反正是大佬就对了。”
秦胜广看王清河的眼神有些嫌弃:“大佬又不是你,你笑得这么高兴干嘛?”
王清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嘛?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
“带了,但咱们这么对一个女大学生不好吧,焦副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们抓起来?”
“放心,我只是试探试探,要是她身上真的只是流着佛血,但没有术法的话,她的怀疑就能排除。”
王清河刚借着小猫身体方便,去学校档案室查了唐依然的资料,好巧不巧,她出生年月日和三名受害者一模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有用讯息发给焦安国,拜托他查唐依然更细的资料,以及问樊玉泉是来干什么的。
两人在微信上交换信息,很快,王清河就了解个大概,原来樊玉泉是来找失踪人口的。
十五年前,他的堂妹走失,自此了无音讯。毕竟樊家不同于普通人,所以他们特意来拜托长城找人。
焦安国知道樊家能力不俗,欣然邀请樊玉泉帮忙查案。
消息知道的差不多了,王清河刚要收起手机,焦安国果不其然还是没能压制住心里的好奇,问她金隶是什么来头。
王清河只回了两个字,大佬。
如今金隶的身份,只有行里少部分上层人知道,焦安国就算是长城的领导,也是个外行人,他只知道基本的。
焦安国和王清河刚结束对话,就接到了同事的电话。
缚灵们有发狂的迹象,可能撑不到明天,就会变成怨鬼。
到时候的结局,只有屠鬼。
和普通死亡不同,屠鬼就是把这个人的灵体从世界上彻底抹去,变成数粒微尘,连形都没有了,当然入不了轮回。
这些缚灵来自千年前,焦安国不知道该化解他们的执念,王清河可能有办法,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对术士巫族们的事很了解。焦安国本来想问王清河,忽然想起那三十二具古尸。
他怕王清河的答案是,反正都要变成怨鬼,还不如现在就一把火烧了,还省时减力。
焦安国停顿了一会儿,最终对电话那头的同事说:“去查资料,问前辈,尽量在天黑之前找到办法,还有加强戒严,一定不要让他们跑出来。”
为今之计,能拖多久是多久。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焦安国和小林在学校里走访,调查唐依然的社会关系,为了方便,他还带上了柳明明。
他们正在和唐依然的辅导员了解情况,长城的紧急加红电话就打了过来。
缚灵发狂了。
听说是缚灵发狂,柳明明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为了寻找家踩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脚步,他也顾不上害怕,带着大福一起,和焦安国赶到了长城。
在车上,小林忽然说:“焦副,要不还是烧了吧。”
刚才他听到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同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更多是类似野兽的嘶鸣声。他们没有办法,千年前的人,他们熟知的一切早就消弭于无形,没人能解开他们的执念,与其等他们全部发狂,倒不如现在就烧个干净。
焦安国没说话,唇线抿得紧紧的,把车风驰电擎的开进了落花街。
几人冲进长城办公室,楼前面的几盆绿植碎了,一眼就能看出是打斗所至,应该是缚灵逃出来了。
同事看见他们回来,凑上来说:“你们回来了,刚才金先生来了,还带来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焦安国就火急火燎的冲进了羁押缚灵的地方,小林柳明明等紧随其后。
这里的牢房和普通的不同,到处贴着符纸,打造铁牢的材料也很特殊,温度比外面冷好几倍。
关押缚灵的牢房空空如也,焦安国的心沉了下去,是逃了?还是烧了?
铁牢尽头立着个人,身形修长,眉眼绝滟,俊雅的脸上无悲无喜,是金隶,他对面还站着个佝偻的老妇人。
穿着诡异的红衣,腰带上挂着三只狰狞面具、三只悲悯面具。她很老很老了,充满生命力的肉早就随着岁月流逝,脸上的皮肤全是皱的,松松垮垮的像一层皮披在骨架上似的。
老妇人枯树枝般的手里提着串枯藤小灯笼,散发着幽然蓝光。
“红衣白婆?”
刚才话没说完的同事追了进来:“是,这位金先生可真厉害,红衣白婆是地府使者,出了名的脾气差,他竟然把她老人家请了过来,刚入有两只缚灵发狂跑出去了,被金先生三两下制止了,红衣白婆说,那两只缚灵还能入轮回,可能来世身体差一点,不过只要还能再世为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焦安国绷紧的弦终于缓了下来,小林也松了口气。
“这位金先生果真不是一般人。要是王清河在这里的话,恐怕这些缚灵早就变成灰了。”小林心有余悸的说,完全忘了刚才说过的话。
柳明明看了小林一眼,想说什么,但他嘴笨,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大祭司就代老身向王老板问好,时候不早了,老身告辞。”
红衣白婆的眼珠结了一层雾白色的翳,声音很老,像含了一只破旧的鼓风机在喉咙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沉沉暮气。
但在地府,她已经待了几千年。
“多谢白婆拨冗相助。”
“金先生客气,梦奄丹是王老板的,我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告辞。”
说着,红衣白婆往这边看了一眼,化作了一缕黑色的烟,消失在原地。
柳明明总觉得红衣白婆在看自己,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那眼神太过冰冷,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金先生,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缚灵。”
“我只是受人之托,该感谢王老板,是她找到的梦奄丹,让这些缚灵在梦中解开执念。”金隶说完,没去看焦安国和小林脸上的表情,从他们身边走了出去。
柳明明又高兴起来,他就说,他不会看错人,老板一定会有办法。他急忙拉着大福,跟在了金隶身后。
谁知刚出去又遇见了红衣白婆,刚才隔得远,柳明明已经冷得打哆嗦了,现在浑身不安,像是上百只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
这次红衣白婆没有看柳明明,她手里躺着一只小灯笼,里面的灵体正在到处乱撞。
“本来想直接回去了,谁想这灵闹得太凶,金先生,他有话要对你说。”
金隶接过小灯笼,那灵要说的话可以直接传到他意识中。过了一会儿,他把小灯笼还给红衣白婆:“多谢。”
红衣白婆接过,微微俯身,就真的回地府去了。
焦安国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忽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和王清河共事了这么久,竟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王清河的号码:“王老板,我替长城感谢你,还有,对不起。”
那头的王清河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声音伴着很大的风声:“焦副,感谢什么的不用说了,要是你真的觉得我辛苦,和上面申请一下,给我多弄点补贴费啊。”
焦安国哑然失笑:“一定一定,等这件事儿完了,我就给上面写申请书。”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尖叫,不是王清河的,是个女生的,接着他听见王清河的声音:“老秦快上,我不信她不还手!”
“……清河,你在干什么?”
回应焦安国的是一段机械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