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夜他也好生夸赞了念莜，只说念莜这次是给何家祖宗争光了。

老祖宗甚至还夸赞了一番宁氏，却是道:“这些年你也委实不容易，咏颜常年在外，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可真是操碎了心，如今念莜出息了，念锦也进宫，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话一出，宁氏顿时眼圈红了，坐在那里分明是要笑的，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这些年，哪个知道她心里的苦。为了那远去的夫君，不知道心里死了多少次呢

大太太今日实在是心里憋屈得要命，看着自家夫君还在那里一径地夸奖着念莜，她更是有苦说不出。没奈何，只好坐在那里应付了几句，便借着还要检查宅子内外各处烛火为由，就此告辞了。

走出那灯火通明的堂屋，她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顿时垮掉了。她恨恨地咬了下牙，径自去了自己女儿念慧的房中。

透过那用翠纱糊着的窗子，她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呢，便也不让旁边的丫鬟说，径自迈步进去了。

一进去，却看到念慧正低头拿着一本书看。

往日女儿低头读书的样子，她总是很喜欢，觉得女孩子家应该带着一股书卷气，且她又是上进的，这让她总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可是如今看着念慧低头读书的样子，再想起她竟然只得了一个十二名，不觉得心里冒出一股邪火来

当时她本来满心以为她得第一呢，谁知道前八名竟然是根本没有她。她哪里有脸去旁边张贴出来的榜上看呢，还是二儿媳妇告诉她说，得了个十二名。

她是连看都没看，直接拉着脸从旁没说话。周围不知道多少异样的模样，嘲笑的讥讽的看热闹的落井下石的，一个个都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此时此刻，望着女儿低头读书的样子，她不由得上前，一把将那书抢过来，狠狠地撕了个粉碎。

“看这书又有什么用，枉我疼你这些年，只以为你能为我争口气，不曾想竟然连念莜都比不过”

大太太心里憋屈，这话一边说着便一边流了泪，一双手颤抖着将那书撕了个粉碎。

“你个没争气的，今日可是让我丢尽了脸面早知如何，我为何要去我是过去丢人现眼吗”

念慧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可以说，在她过去十四年的人生中，所能记住的不开心的事儿不过两个，一个是别人说她长得不如念莜，一个则是去年在萧家丢了一次人。

她是没想到，自己在结业考试上竟然败得这么惨，更没想到的是，在自己最为失落难过的时候，母亲非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是说出这等话

她呆呆地望着把自己奚落的母亲，看着地上被母亲撕得粉碎的书，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往日只同情念莜，想着念莜的母亲根本不疼她，母女两个人动辄吵架。她想着宁氏也实在是个奇怪的，不能理解。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母亲也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母亲的那些话，真是犹如冰镏子砸过来，砸得她头晕眼花脸面生疼。

“母亲，你”半响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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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字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

“你还有脸委屈吗”大太太更是来气了，指着女儿数落:“你知道今日老祖宗怎么夸赞念莜吗，你知道你爹也是夸念莜争气吗怎么你就不能为我争口气，在这紧要关头露个脸还有你知道吗，昌邑侯夫人早早地来信了，问起你这边结业考的情景，你得了这个成绩，让我怎么回呢我往日只夸口你才学出众，如今只得了个十二名，我好意思说给人家听吗”

念慧被母亲骂得脸上火烫，这个时候丫鬟们早得了消息，一个个并不敢上前，唯独乳母并身边几个老嬷嬷自恃资历老，过来劝解。

“大姑娘这一次怕也是压力太大，这才没考好”

虽知道那乳母刚说了一句而已，就被大太太好一番痛骂:

“还有你们这些刁奴，往日只撺掇着你们小主子，不把心思用到正道上，都是你们带坏了她别当我不知，当日霍六家的妹妹陈婆子，不就是暗地里给人家年使绊子，谁知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却连累了主子好好的姑娘家，清白的名声，倒是被你们这些刁奴给糟蹋了”

大太太这一番话骂出去，顿时底下人都吓得要命，要知道撺掇姑娘连累姑娘名声这种事，哪里是寻常奴才担当得起的。这往轻里说是好一番责罚，往重里说，便是被发卖了都是有的

当下大家都吓得脸上没了血色，纷纷跪在那里，一个劲地求饶。

念慧从旁也是气得呜呜直哭，整个身子都是抖得。

“不过是我没考好罢了，你不但冲着我闹气，还冲着我低下人闹气。我如今哪里还是什么何家大小姐，就连亲娘都不看在眼里，外人又怎么拿我当人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那里。”

说着间，真是冲着就要往旁边竹子上撞，那架势来得颇为猛烈，看起来竟是毫不犹豫的。

这下子不但婆子们吓得够呛，大太太也是傻眼了，一群人忙上前揽住。丫鬟们取来了茶水，大家架住念慧扶着她上了榻。

念慧好半响不能平息，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很快大房的两个儿媳妇都过来了，一个劝婆婆，一个劝小姑子，最后毫不容易平息了，已经是后半夜了。

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外人哪能不知道呢，很快何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只是没人敢当面说罢了。

大家都知道，大太太因为大姑娘没考好，直接把她骂了，大姑娘险些被逼得撞柱子自杀了。

人们不免唏嘘不已，唏嘘之余，也是为念慧叹息，想着往日大太太总是夸口的，这名声在外的，谁知道竟然没好考，也幸亏府里还有念莜，这才让何家不至于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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