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让你们三嫂子带着好好玩玩,等过了今年,你们嫁得嫁走得走,怕是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你们姐妹们一场,怪不容易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祖宗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几个姑娘都有些感叹。
大家这些年,争过闹过哭过吵过,最后大家都长大了,要嫁人了,分别了,从此后伺候公婆服侍夫君,还要生儿育女掌家管事,再不能像今日这般自在。
就连念慧,也有些红了眼圈,低声道:“老祖宗,你也跟着我们过去好好玩玩吧”
老祖宗却摇头:“我不去了,年纪大了,有我这老古董在,没得坏了你们的兴致,跟着你们出去,倒不如在家里多念几卷经。”
事情就此定了,家里几个姑娘出去庄子游玩。念莜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想着自己离开燕京城里,也省的萧从峻再来纠缠了。
此时正值二月里,几个姑娘坐着马车一路过去,却见外面的柳枝儿刚刚抽芽,还有乡下地里的庄稼也从一片白霜中冒了头,万物都是生机勃勃一派向荣。
这下子姑娘们在大宅院里闷着的心思都活络开来,开始筹划着到了庄子里做些什么,比如采摘些柳枝做个花篮子,又比如来一堆野外的烤肉。
就连念慧都不由笑着道:“听说这个时节咱们那个乡下庄子旁的河里有虾,若是能捞些来烤着吃,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不是么,人家说一月鳗鱼二月虾,这个虾最是好时候,熬汤鲜美,靠着吃香脆,怎么做怎么好吃呢”
“再去野地里挖些野菜来搭配着,那就更好了这可不是往日咱在家里能吃到的。”
大家纷纷点头笑着附和,憧憬着接下来的美味。
到了庄子上,却见这庄子青瓦红墙,掩映在一片绿柳中,大门旁边还有几只猫啊狗的在那里玩耍,真是看着就一派生动。
几个姑娘越发兴致好了,当下进去落定了,先稍微用膳,之后便命人带着去看虾,恰好外面农户送来一筐子新鲜的白虾,都还活蹦乱跳呢。
于是大家当即决定,出去外面烤虾吃。
到了野外,几个姑娘分头行头,各自带着丫鬟拾柴弄火的,好不热闹。念莜被分配的任务是去清洗虾子,她便和带草萝月过去提着虾子来到了河边。
谁知刚到了河边,便见河边站着一个人,高高的,肩头一把剑,背对着夕阳,看不清楚脸,只觉得那剪影分外熟悉。
“萧十三少”带草歪头,诧异地道。
萧从峻抿唇,直直地望着念莜:“念莜。”
念莜顿时感到头疼,她没想到这个人如此阴魂不散,竟然跟到这里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念莜扶额,无奈地道。
“我哪里不如定国公家的,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我倒是想说,我到底哪里让你看中了,你告诉我,我也可以改”
萧从峻沉默无言。
旁边两个丫鬟顿时傻在那里了,她们约莫是知道的,可是如今亲耳听到,总觉得这样不好。
念莜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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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只好让她们两个先去洗虾子。
待到两个丫鬟走远了,她走近了萧从峻,认真地望着他。
他长得极好,是萧家这一代中最像他那位九叔的。
她也确实曾经喜欢过这个少年。
不过现在,她真得一点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十三少,你这样下去,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你如何。”
“如果我之前有什么行为让你误会了,那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说声对不起。但是现在麻烦你好好想想,我真得不曾喜欢过你,也不想嫁到萧家去,况且我如今已经订了亲,麻烦你,就此放过我吧。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不过给你我徒增烦恼罢了。”
她说得已经够直白了,希望他能听懂。
萧从峻听到这话后,良久无言,久到念莜觉得窒息。望着他那僵硬犹如石头的面容,她甚至想,他是不是已经化为了石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萧从峻开口了:“你今天说的,是真话吗”
说着,他缓慢地从胸口那里掏出一物来。
念莜看到那个,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了。
那是一个荷包,上面针线细密略显稚嫩,一看就是初学针线的小姑娘做的,那个荷包绣着一枝蔷薇花,旁边还绣了一个“峻”字。
念莜胸口处泛着酸疼,她艰难而不敢相信地望向萧从峻。
为什么,这个荷包会在萧从峻这里
“这个,是你做的吗”
念莜喉咙发堵,她其实想说不是,可是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是,这个荷包是她做的,是十二岁的她,初学针线的那一年,也是初见萧从峻的那一年做的。
第一个荷包,做给梦中的那个少年。
只是终究不会送出去,永远不会送出去罢了。
后来她嫁给萧家,只是嫁的不是他。
嫁到萧家的她,把那个荷包深深地藏到了箱子底,从未拿出来过,后来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
以至于重活一辈子,她完全不记得,就在自己重生落水之前的几个月,她才摸索着做了一个荷包,一个绣有她的蔷薇他的名字的荷包。
至于这个荷包又是怎么到了萧从峻手中的,更是无从得知
“既是你做的,那么上面的这个峻字,是何用意”萧从峻盯着念莜,继续问道。
“因为我喜欢一首诗”念莜说出这话后,在脑中拼命地搜罗着带有“峻”字的诗句,可是那些诗都和蔷薇荷包不搭边啊
“什么诗”萧从峻是步步紧逼。
“嵩少玉峻峻,伊雒碧华华。岸亭当四迥,诗老独一家,这首诗,我喜欢。”念莜脑子一懵,来不及多想,随口说出一首诗来。
萧从峻不说话了,唇线绷得犹如一把刀,直直地凝视着念莜,一字一句地道:“你觉得,我会吗”
念莜呆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