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几声惊叫,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她们的身影都被淹没在滑坡山石之中了。
前面的宁氏听到这声音,慌忙回头看时,却恰好看到念莜那纤弱的身子被山石吞没的声音。
“念莜”她凄厉地大叫一声,顿时昏厥过去了。
已经在这山后找了念莜两天了,这两天里,带草和香芸都陆续找到了。香芸受了伤点,并不重,带草的腿摔折了,要在床上躺一些时日,不过想来并无大碍。
可是唯独念莜,怎么找也找不到。
念锦如同疯了一样跟着大家伙在这后山找,他甚至亲自用自己保养得宜的手去挖后山那些山石,挖得指甲脱落,挖得十根手指头都是血。
最后何咏颜皱着眉盯着那后山,叹了口气:“念莜怕是找不到了。”
“能找到的爹,我们一定能找到姐姐的我知道姐姐还活着”
“念锦,你别这样,这都已经两天两夜了,你姐姐她”
“娘,不是的我刚刚梦到了姐姐,我梦到她在那里哭,她一定就在山里,我们一定要找到她”念锦秀美的脸庞透着诡异的红,太阳穴处的筋脉微微跃动着,偏执而倔强地这么说,根本听不进去父母之言。
宁氏听了,一下子哭出声来。
这几日她经历了那场暴雨之灾,亲眼看着女儿跌落山崖,之后几乎也是不曾合眼,就这么煎熬地等待着女儿的下落。如今她都已经绝望了,可是念锦却坚持要找。
她知道念莜和念锦素来姐弟情深,可是,可是念锦这几天根本也是没合眼的啊,他又哪里来的做梦梦到姐姐
宁氏哭得前俯后仰:“念锦,你回去吧,回去歇着吧,娘求你了你姐姐已经没了,总不能把你也折进去”
念锦瞪着母亲,倔强地道:“不,我姐姐还活着,没找到他,我不能回去。你们不去找,我自己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说着他拿起沾满泥巴的铁锨,奔向了山下去。
萧子珩在听到念莜消息的当天,就已经放下手头正在处理的重要公务,直奔向了龙隐山。他沉着脸,二话没说,就开始帮着找人。
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如果说宁氏和念锦不曾合眼,那他就是滴水不进。望着这大雨倾盆山石滑坡之后的一片狼藉,他脑中一次一次地浮现出那个纤弱的身影。
在那白茫茫的大雪飘飞,那个纤弱柔美的身影孤零零地跪在雪地中,头发身子都被冻上了一层薄雪,几乎已经成了一个雪人儿。
还有那个躺在紫罗兰缠花褥子上的女孩儿,乌黑的秀发带着些许湿意铺陈了一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虚弱,仿若透明的一般,薄薄的嘴唇脆弱苍白,没有任何血色。
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鼻翼,他甚至以为那女子根本是冰玉雕刻的人儿了。
她是个柔媚纤弱的女子,却性子倔强强韧,那双羸弱的双肩不知道压上了多沉的胆子,那双湿润到透着雾气的眸子里又不知道藏了多少心事。
他死死地盯着这树斜山歪一片狼藉的山林,脑中却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久远之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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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他不过弱冠之年罢了,从军中回来,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之时,却在镇北侯家的后院偶遇了那个小小的玉人儿。
她仰起脸来用怯生生的大眼望着自己,然后胖乎乎的小手紧攥住自己的衣袍不放开。
夕阳西下,夜色笼罩了这片山林,黑幽幽的群山之中仿佛有野兽的嚎叫传来。
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夜晚,却是如此险恶。
那个娇弱的小姑娘,她可在人世,她还是用惊惧含泪的眸光仰望着这片陌生的地方。
萧子珩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青筋暴突,指骨泛白。
他一定会找到她的,便是她已不在人世,也要找到。
她那么娇弱清雅的女子,怎么可以留在这陌生而苍冷的所在呢
念莜在做梦,她梦到了她又回到了那一日,那个灰暗阴冷的萧家祠堂里,一缕夕阳从万字流云纹的窗棂里透进来。
她想她已经吃下了她穿肠毒药,所以才会全身剧痛吧。
周围很冷,冷得她瑟瑟发抖,只能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身体的痛意渐渐变得麻木,她的神智却越发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青天白日,有一丝丝云自那蓝天下飘过,为周围群山投射下一点浅淡的阴影。周围是泥泞水草和尖利的碎石,倾轧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疼痛不堪。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回忆了许久后,重生后的那段记忆才逐渐回笼。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重生了,这一辈子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父母和睦了,弟弟的腿也完好无损
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她的人生还很长,这一次她要好好地活一辈子。
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挣扎着站起来,可是稍微一用力,这才发现,自己每一处都仿佛被锤子凿打过一般,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她拼命让自己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可是两腿却在瑟瑟发抖。
深吸了口气,她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行,必须活着出去,她不能就这么死。
她这条命,是十万亿年光阴里的一点错乱,是漫天神佛慈悲之心掉下的一滴眼泪,这个世上,又有谁人能有她这般机缘
她必须活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逐渐暗了下来,可是她却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漫漫山林,周围都是碎石杂草以及树木荆棘,她便是靠着天上星子知晓东南西北,可是又哪里知道该往南还是朝北
这个时候,周围传来乌鸦的叫声,那种呱呱仿佛报丧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山中听来格外瘆人。
念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说她终究是要死在这里
她腹中空空,又冷又饿,浑身上下不知道多少伤口泛着钻心的疼,这样的自己,真得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