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芷命碧柳和青筠各端了盆水,自己则端了醒酒汤进来,念莜将汤接过便让她们各自回去安歇了。

将汤放在萧子珩手边,念莜也坐在桌旁,问道:“可是累了”

萧子珩见她语露关切,迟疑了一下,到底开口道:“二皇子要求重审穆长青一案。”

念莜心里也是一沉,问道:“怎么就又提起来了”

“许是又察到了什么猫腻。”萧子珩喝了一口汤道。

念莜不觉拧了眉:“也不知何家哪里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怎么就一直揪着这个案子不放了呢”

萧子珩默然,他无心解释,这皇位之争的过程中,随便一件小事便有扭转乾坤之效。

“便是上一次审,父亲也没说为何那夜曾出现在穆家,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文官,便是不用想都知道他不可能犯下那滔天的大案。”念莜为父亲辩解道。

“可是查案终究要讲证据,如今半点其他证据也无,所以便对岳父大人尤为不利了。”萧子珩沉着脸叹息。

“即便如此,事到如今也并没有父亲犯案的证据啊”念莜心里有些急,她相信父亲,却不知如何让其他人也如她一般相信何咏颜。

“可是岳父说不出为什么去穆长青家,更何况”萧子珩沉吟了一下,怕说的越多念莜越是担心。

“何况什么”念莜见他犹豫,追问道。

萧子珩顿了一下,微微皱眉,沉声道:“何况那晚岳母临盆,岳父实在应该守在家里的。”

念莜听了这话一滞,如此一来又扯上了念锦,她那个自小便懂得护着她的弟弟。自重生以来,念莜帮着念锦去化解官学陈太监之事,为他谋划着避过因坠马而残疾之事,本意一则是帮念锦奔个好前程,自己日后有个亲人倚靠;二则上一世念锦那样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又怎能对这些事视而不理

念莜突然觉得周身发冷,父亲到底是卷入了一桩怎样的案子穆长青到底招惹到了怎样可怖的仇家才引来了灭门惨祸如果念锦是穆家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那如果有一天审案审了出来,念锦是不是会有性命之忧

萧子珩见她脸色苍白,便将她的手握在他的大手中,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她的手因为紧张害怕而微微发凉,萧子珩将那似雪柔荑捧至嘴边轻吻着:“总是要多些证据才能洗脱岳父的嫌疑。”

念莜见状也只是长叹一口气,想着此时愁也没有什么用,一切只能走一步一看一步了。况且这辈子自己嫁了这男人,终究和上辈子不同,这男人一心为自己,总是能想法设法寻出一条路来,断断不会落得上辈子那般下场。当下她笑了笑,抽出手来,站起来走至萧子珩身边一面蹲下一面道:“累了一天了,早点安歇吧”说着就帮萧子珩脱长靴。

萧子珩低头,看念莜也正低着头,几丝碎发虚掩着她胜雪的后颈,她的脖子那样细,似乎不盈一握;双肩也微显瘦削,便是那柔弱的肩,之前一直固执的担下所有,为念锦谋前程,为她自己寻良人。

想着念莜之前那样努力的去担当,甚至那年冰天雪地里跪了去求墨桀,萧子珩心中的某处便开始疼的发紧,正要伸手去抚上她的头发,她却已将靴子褪去站了起来。

“我去把水端过来。”念莜勉强挤出个微笑说道。

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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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知她不过是强打了精神,又见她有些费力的端了一盆水过来帮他将双脚泡进去,又拿一块白色粗布沾了水给他轻轻擦拭着,心中突然便异常的感动。

他独身二十几年,虽然房里的丫头也有几个,但洗漱这种事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如今他终于有了一位妻子,在他晚归的时候掌了一盏灯等他,在他烦闷的时候解语花一般的守着她,明明自己是满心的担忧,却还这般贤惠的为他忙着,他终于觉得心里空了许多年的地方被填满了。

萧子珩想到重遇她那年,他回到家中便觉得冰冷空旷,平素看着装饰的简洁古朴的屋子竟是那样的缺乏生气。好像便是从那日起,他才动了娶妻的念头,然而她还那样小,虽已渐渐露出倾国倾城的模样,身量却是不足的。他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等她长大,像是守护着稀世的珍宝,虽并不能常常见到她,可那一颗心到底完完整整的拴在了她身上。

念莜已为萧子珩擦干了脚,又吩咐丫鬟将水端了出去,对萧子珩道:“你先去歇着吧,我将头面卸了便来。”

萧子珩酒后归来,念莜为他洗漱一番便强打着精神让萧子珩自己先歇息,说完便坐到了梳妆镜前,萧子珩见她明明满腹心事却绝口不提,便不由的心疼起来,走到念莜身后帮她解发髻:“不必太过担心,到底有我呢”

念莜听了手上的动作一顿,又强笑道:“我知道的。”说完那笑却再也维持不住,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她低头为他洗脚的时候一直在想要不要求萧子珩为案子打点一下,然后又想到上一世他决绝冷漠的样子,那样漠然的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她,无动于衷。如果上一世他便对她有过情愫,那这一世即使已成为了他的妻子又能如何他最是公正严明的,连萧家子侄的案子都不能动用半分人情,何况她这新妇的父亲

她很是犹豫了一番,怕说出口之后他断然拒绝两人难以相处,不说又觉得实在无人可求。她将认识的权贵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也只有他是最亲最近的了,她总不能绕过他去求三皇子。况且,她手中又没有什么三皇子瞧得上的筹码。

这一会儿的功夫,念莜便被心中的想法堵得难受,在说与不说间踌躇了半天,到底是劝着自己将话强咽下去的时候,萧子珩主动说“有他呢”,竟是完全置身事中的样子,她听了一时又是感动又是委屈,感动的是他把她的事放在了心上;委屈的是,她方才那番思量到底是无法说出口。

萧子珩向镜中望去,只见那仙姿佚貌的人儿眼中正蓄满了泪,那泪珠却将落未落,打湿了长而微翘的睫毛,在眼角晶莹的闪动着,好似七月里清晨的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沾染了露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美得让人心醉。

萧子珩心中自是生出许多怜惜来,当下从背后拥住她的双肩,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你便照顾好自己,安心在家待着。这件事,明日我便去同岳父大人商议。有我在,总是会想法保住岳父大人,也不会让你操这般心的。”

念莜点点头,那眼中的泪珠也滚落下来,滴在萧子珩环着她的手臂上,隔着衣袖,萧子珩也觉察到了那轻微的震动,心里便更是锥一般的疼。她才十几岁的年纪,便要承受这许多,那无助的模样让他怜惜到极点,恨不能为她去做任何事。

念莜的长发散了开来,她朝镜子里望了一眼,本来是为父亲满心的担忧,不知为什么心思就突然又到了萧从云身上。

上辈子同萧从云夫妻恩爱的十多年,他也常常这样立在她的身后拥着她,那眼神明明就是今晚遇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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